佛陀的教育方法二之二
/周勳男八十一年二月六日講於十方禪林峨眉道場教師學禪冬令營
/李明記錄整理
善喻人生與修行事理的佛陀
佛陀喜歡用類比來描述修行的狀況。佛陀說:我好像是一個農夫,眾生包括六道就好像是我的田地,是我努力工作和服務的對象,信心是我的種子,沒有正信就不能發芽,因為堅信了才能發生力量。我們好的行為就像露水一樣滋潤,智慧就像陽光,凈心是我的犁,精進是我的牛,我們要堅持不懈。真理就像犁柄,犁田要靠犁的手柄把握路徑的方向。眾生的心地如田地,因為煩惱才會荒蕪及雜草叢生,要把雜草清理掉,不生不滅才是我們的果實。佛陀作為「農夫」要把佛法上的道理、修行的過程開示出來,在眾生的心地上耕耘教育。
又如佛陀遇到一個象師,印度用大象的地方很多,比如作為工作、運載的勞力和重要的交通工具等。佛陀問象師:你怎麼馴服象的呢?象師說很簡單,用鐵鉤鉤住大象的嘴巴控制住它的行動,如果不聽話就要打,打了如果還不聽,就要讓象餓肚子,這樣就能馴服象。佛陀告訴訓象的師傅,我的法門也只有三個,第一、以至誠懇切心對治口業,真誠厚道就會管好口,不亂說話;第二、以慈悲堅固心降伏剛硬不化的身業;第三、以智慧降伏我們的貪嗔癡。佛陀很善用機會教育,從生活現象上就可以當場講佛法道理。遇象師就點出看怎麼馴服大象,我們就應該怎樣駕馭我們的生命,包括我們的身體。以這三個法門就可以調伏自己,就能度脫一切,獲得真正的解脫自在。
還有與「象」有關的,大家都聽過「盲人摸象」的故事,這典故就出自佛經。幾個瞎子摸大象,摸到不同的部位,以為象是他們摸到的不同的形狀、不同的物體,互相爭議。我們把「盲人摸象」當作是只知部分不知整體全部,或者以偏概全不明真相造成的錯誤。這個成語,我們一般瞭解的僅此而已,我們大部分就這樣用這成語。事實上只這樣理解就有點浪費了佛法,這個普通的故事有它生動的深刻性,其實佛陀講這個故事最重要所要比喻的佛法道理,是佛陀最後作出的結論。雖然盲人們所摸的不是全部整體,但整隻象也離不開這些瞎子所摸的部份。所以說離此而外,無有象也。離開他們所摸的東西,哪裡找象呢?象就是他們所摸的東西,雖然他們摸的只是感性的一部分現象。所以歸結出來:一切法,在色無色,皆佛性也。前面的「色」是所見顏色物相的色法,後面的「色」是人能觸感現象的「色受想行識」的色。「在色」這是說對於所見的各種現象不棄,「無色」就是不去執著,這些都是佛性。「盲人摸象」所要告訴我們的意義就是:我們所看到世間的森羅萬象,只要不去執著,這些本身就是佛法。
佛陀還講過一個開示我們人身非常難得的故事叫「盲龜值浮木」(《雜阿含經.卷十五》)。盲龜是瞎了眼不見物,牠生活在海底每一百年才浮出海面一次。大海中有一根大浮木,上頭有一個孔洞,它浮在海上,隨風和海流四處漂。盲龜百年才出水一次,想要遇到浮木,已經是機會渺茫。如果百年一次浮出海面的盲龜,還要剛好由浮木的孔洞探頭而出,這更是非常難得的。這比喻人身非常難得。又如比喻說你要見到佛如空中遇到芥子,芥子是很小的種子,佛常用芥子來比喻修法,這是形容見佛修行多麼難得。眾生在六道輪回中,能擁有人身已是千載難逢之因緣,如能得遇善知識與佛法,甚至於能見佛,這比盲龜每百年浮出恰好嵌入浮木孔中,或空中遇芥子更加珍稀難能可貴。
啟發眾生自覺抉擇道路自我承擔有教無類的平等教育
佛陀的教育方法,第八,佛陀用詩歌、很精闢的語言,讓學生很深刻學習和記憶。如說貪欲是最劇烈的病,憎恨是最可怕的一種弱智,煩惱是最兇猛的一種火焰,無知是最漫長的黑暗,仁慈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藏,智慧是我們最高貴的靈寶,不生不滅是我們最安全的處所等等。這些珍語很多很多。
第九,佛陀經常幫助學生。有時學生問的問題不很清楚,佛陀就幫學生澄清問題,找出問題的所在,進而鼓勵他們自己解決問題。佛陀特別強調學生要學會自行解決問題的能力,俗語講「自作自受」,這常被看作是罵人的話,其實這話本來是中性的,這是說自己決定,自我選擇,做了什麼,自己承擔責任。依據自由意志,做好人、做壞人,做好事、做壞事,責任和後果是自負的。修行和學習都要由自己來解決問題的。
第十,佛陀講苦、集、滅、道,教大家瞭解苦的來源,開示八正道,從而讓人自己解決苦因以及個人的問題。並且提供良好的學習環境,建立僧團制度,形成志同道合的共同生活的團體,依各種具體情況及變化,建立行為規範,促進團體和諧,以利於身心,最終使人好好修行。
第十一,佛陀重視個別差異,針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依據各人的根器作適當的教育。佛陀的教育也是一種平等的教育,類似孔子的「有教無類」。當時印度社會和教育都是不平等的,階級劃份非常嚴格,甚至於不同階級的人都不能在一起吃飯,否則就犯了禁忌要倒楣的,而釋迦牟尼佛就打破了這種階級之間的不平等。
佛陀的平等教育是原則性的,但也不是齊腳式的平等,平等還要看個別差異,要看具體情況。佛陀曾舉過一個例子:一家有七個兒子,只有一個兒子比較不長進,需要多關心。那麼他對於眾生也一樣的,並不是不平等,而是要對一些人多關心一點。佛陀對於眾生講經說法很注重方便善巧,什麼樣情況下,對於什麼根器的人應該講什麼,最後達到一個共同的結論。
怎樣才是個好老師
第十二,這是最後一點。佛陀本身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但是他不教書,他以身作則,作為典範。他說自己不殺生,才能不讓人殺生;自行正見,才能教人行正見。佛陀講的每一句話,都是源自於他的實踐修證的確實,自己完全能做到的,然後才來教導學生。
還有老師和學生的關係,老師與學生經裡稱師與弟子,第一當令即知,也就是很快讓學生知道,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讓學生知道,這你要教得非常好才能做到。第二,當令勝他人弟子,你教的學生不要比別人差。人家既然拜你做老師,你就要盡心,教得出色,不然人家會覺得被你這老師耽誤了。第三,要知而不忘,要教導學生知道後就不要忘記。第四學生有任何疑問,你都要幫他解說,這是做老師的責任。這要耐心,看學生是什麼根器,再想怎麼教導得讓他明白。第五,要弟子勝于師,這了不起,作為老師要讓學生比你出色,比你有出息,比你傑出,這也是做老師的一個責任。
佛說《善生子經》裡提到能令學、能教、學使敏、導善道、令屬賢友的師對弟子五事。第一能令學,引發且鼓勵學生學習的動機。第二能教。你要讓學生也能夠教導別人,擴大影響,擴大效果。一個學生能夠教其他數人乃至更多,所以是要傳授教學的方法。第三學使敏。使敏就是使學生各方面都要敏捷,不要越學越笨,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要使學生通達,靈敏。第四導善道。就是引導弟子向好的方面去,有品德品行教育。
就這方面我和我老哥談起來,我老哥就很感嘆,他受的是日據時代的教育,並不是說日本的教育有多好。我大哥讀小學畢業,他說日本老師非常重視品行教育,很講禮貌規距。我大哥已經當祖父了,但是他看他的兒子和孫子就覺得不夠好,這是出於教育背景的比較。今天的教育很缺乏導善道。第五令屬賢友。老師還要幫學生選擇好的師長朋友,老師不是萬能的,你教一個學生,要針對他的個別差異,希望教育全面,你有不會的或不擅長的,要幫學生找更好的老師教他,找更好的朋友幫助他,要他接近好的朋友,不要接近壞的朋友。
我們要怎樣當一個學生
另外《長阿含經》裡談到作為老師要五法調益,這用現代的話來講第一種是心理輔導。第二,學生沒有聽的、不知道的,老師要告訴他。第三,要幫助學生啟發自性、本性裡好的一面,就其所學來促進和鼓舞他。第四,要告訴學生哪些人是可以交往的朋友,因為學生不知道,老師要告訴他親近那樣的善知識。第五,要傾囊相授。中國人往往有個保留一手的壞習慣,也是為了怕人家忘恩負義。老師留一手,以防學生無義看老師老了就把你打倒。有名言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但背後捅老師這不是愛真理,是愛權力利益。佛教的是要傾囊相授的,去除貪嗔癡的。相對的,我們學生也要對老師盡一些責任,要對老師多服務。不光是課堂上為老師送一杯開水,下課了也要服侍老師、尊敬老師。密宗特別強調老師是你的上師,要觀想老師頭頂上有頂戴,多予禮敬,把老師當佛一樣來看待,這是為了學生自己培養學法的德性。
釋迦牟尼佛也曾經講過,作為老師是很不容易的,你做學生的不要老挑老師的不是。不僅對待老師,對待社會上有道德的人,也要視之如佛,不要去毀謗,要有寬厚的心胸。做人是很難的,要瞭解一個人也很難。老師的一些言行,也許錯了,也許你不瞭解,即使你瞭解了,老師也錯了,我們也應該包容。世界上哪裡找得到絕對完美的人呢?
我們跟老師學習,要學老師的優點,好的就學,不好的就不學,但是不要毀謗,這是要特別要重視的原則。老師的教誨學生要恭順而為,好的對的要遵照了做,不要陽奉陰違。聽到的法要從此不忘,這是對於老師辛苦傳授的尊敬。學生學得好才會給老師帶來喜悅,所以不能懈怠。對於老師要感恩,要贊揚師恩,不要背後講老師的壞話。最後一點,學生要無垢行,不要做錯,否則會讓老師難過。學生的言行表現很好,老師會覺得自己盡到了責任。
慈愛教育中對不如法者的方便對治
以上講佛陀的教學方法和師生關係,還要補充一點就是,釋迦牟尼佛沒罵過學生。釋迦牟尼佛講慈悲,慈悲會使人與人的任何關係包括師生關係很親密。但是佛教的教育裡也有認為學生不好,是可以罵的,可以棒喝一下,不必百分百全部當寶貝。有五種情況可以罵學生,第一是不信真理,包括搞迷信等也屬於不信真理。第二是懈怠懶惰,不精進乃朽木不可雕也。第三惡口,就是講髒話傷人。第四無羞恥。羞恥感都沒有,應該被罵,不罵反而是老師的失職。第五近惡知識,聞道迷茫,親近所謂有學問但品格和理念有問題者,這應該被斥責,使他懸崖勒馬,拉他回來。其實這「罵」也不是罵,看是一種處分,卻是一種導正。
那麼就對於學生的處分而言有五種,第一是不與他講話,讓他在被冷落中冷靜下來,以此作為懲罰。當時不像現在學校裡上課下課,然後放學師生就拜拜了。原始的佛教團體是一起修行,一起生活的,所以這種懲罰是很嚴重的。第二是不教授,不讓他在教堂裡聽課。既然你這麼懶惰,有這麼多缺點,先不改過來不行。第三不予受用,用現在的話講就是不跟你玩。老師不是整天傳道說法,也有傳道之外的活動,這便不讓不受教者參加。這也是一個處罰。第四不許以善事。善事指好的事情,指不給他好話或讚美的話。佛經裡佛陀對于弟子表現得好會給予鼓勵和讚賞,如對好學生說:你好好修將來會成佛;但學生不好,就不給鼓舞的話,不長其慢。第五不同室。師生不同在一個房間,讓他自省。但總的來講,佛陀還是更加重視師生的親密的關係,他根本上主張慈愛而教的。
師徒相待之道
現在把《阿難問事佛吉凶經》的一段話講一下,講完後會留一點時間,讓大家看有什麼問題?不一定是課堂上的問題,其他的問題也可以。《阿難問事佛吉凶經》主要講怎麼事佛呢?「師弟子義,義感自然」。「義」指傳道,這是說老師和弟子的關係是傳道的關係,是很通敞光明的關係。「當相訊厚」,這是說老師和弟子要很深厚互相信任,以寬厚的心對待,緣份不淺才有師生之緣。「視彼如己」,彼此把對方看成自己,老師和學生是一體的。「己所不行,勿施於人」,如果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要求學生了。佛陀的要求很嚴格確實,言行合一,自己做到了才來要求學生,才可以責備學生為什麼做不到?「弘崇禮律」,「訓之以道,和順忠節,不相怨訟」,老師和學生有深厚信任的關係,但是也不能沒有章法,所以還是要有應有的禮節,應有的行為規範,這些都要做到。「不相怨訟」,不要對老師說不好的話。
在臺灣有許多學佛的人說這個老師好,那個老師不好。不管你跟過誰,不要亂比較,尤其不能談到自己老師的不好。即使老師的學問有限,你跟老師學光了,你再去跟一位道行更深、學問更高的老師,你對原來的老師還是要很尊敬,還是要感恩。不要想我當初不應跟學問淺的老師,應該跟更好的老師。老師無論學問高低,總是幫了你進步,所以對老師要心存謝意,絕對不要口出怨言。「弟子與師,二義真誠」、「師當如師。弟子當如弟子」。這講得很好,老師要像老師的樣子,學生要像學生的樣子,要善盡各自的角色,真誠擔當,這些道理也符合現代人教育的理想。
最後,這裡順便提一下宗教研究,年輕人在這一方面多注意一下。如果你忙了不得了,你的時間很有限,那就不必了,配合你的時間和精力,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就夠了。假如你還有時間和精力,不妨作點學術研究,比如比較宗教的研究,那是很有意義的事。
問題回應
問:做比較宗教的研究是很不容易的,恐怕人要很聰明才行吧?
答:聰明不聰明是很難講的,如果真聰明絕頂透了,只靠自力領悟,可能不會走岔路。一般而言,還是要多涉獵,參考別人的研究,假如你不是很缺少判斷力的,就不怕迷途。所以要的是看你的理解力和判斷力。
比較宗教是非常大的一門學問,我本來很有興趣,但是涉獵有限。我信佛教,但是我對其他宗教蠻能接受作為研究,因有興趣而讀過基督教、回教、日本神教、原始宗教、道教一些相關學術資料等。佛教有完整的思想文化哲學的系統,講個人承擔,沒有迷信。
可以說,佛教基本上講自力的,當然後來有的宗派也講他力,但是從總的來說,從佛教原始出發點來講,還是強調自力救濟,自己救自己,不依靠別人,不依靠鬼神,甚至於不依靠佛陀,而是從佛陀啟發智慧,吸收佛陀開示的修道方法。
學佛要自己信解佛法,自己懂佛法的修行,自己去上進,這是我覺得佛教最可貴的地方。其他宗教大都求神慈悲救我,讓我上天堂,不要下地獄,有一種求救的心理。不過,在宗教理論和實踐上,其他宗教上也有品德品行非常崇高的,我就非常敬佩很多修女和神父,作為佛教徒,我也慚愧自己做不到。如有外國人到臺灣高山上的麻風病院服務,這等於是他們的「佛事」,就是把眾生當「佛」來看,視眾生如「佛」。那些修女神父了不起,雖然他們的理論不是很健全。
幾乎世界上有名的比較宗教的學者都一致肯定佛教是最理性,甚至於有的學者認為佛教是哲學理念,是生活哲學,不是宗教。但是歷史上佛教不能在印度存下來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佛教的出現是一個非常重大的宗教革命,把婆羅門教的基本利益都否定了。婆羅門教的歷史很久,我們可以最早追溯到西元年前四、五千年的時候,這相當于古埃及建金字塔前。佛陀建立佛教在西元前四、五百年,相比起來,四、五千年的婆羅門教有佛教不能比的歷史背景、地位和力量,所以婆羅門教就反撲了。
前面我也說了佛陀也吸收了婆羅門教的一些生活習慣的觀念,但是最重要的是不承認婆羅門教最高神——梵天的主宰命運的權力,對於生命,佛教講自己承擔。這不得了!婆羅門種性是印度四大階級裡最崇高的,相當於歐洲中世紀教會神職人員,最有權勢者像教皇的地位。中世紀的歐洲國王離婚還要教皇同意,國王和貴族都要尊重教皇,如果遇上教皇可能不認可的事,都會戰戰兢兢,怕得不到教皇庇佑會下地獄。
歐洲中世紀的教皇用教權控制政權,用宗教的神權和天堂地獄的觀念控制歐洲國王和貴族的思想,使宗教淩駕於政治之上,婆羅門在印度的地位就是類似這樣的。第二階級剎帝利是貴族,才是統治階級,而統治階級要崇拜和孝敬婆羅門階級。佛陀建立佛教否定了婆羅門教的至高無上的神權,但是婆羅門教現實上的權力地位最高,政治力量最大,所以就反撲過來。
在思想教義上,婆羅門教的反撲也是借用很多佛教的好東西,所以才有力量來反撲。佛教在印度全面興盛起來,婆羅門教便吸收佛教的一些精華而形成新的宗教叫「印度教」,後來接收了一部分原來佛教的地盤。
佛教興起後很快傳到了東南亞,後來婆羅門教復興變成印度教的面貌,也向外傳播。以印度尼西亞為例曾流行過佛教,但是後來消失了,也流行過婆羅門教、印度教,一樣都消失了。如果你到印尼巴里島觀光,可以看到有一千年的印度教的神廟,但是找不到佛教的,不過在瓜哇島是有一個隱覆在森林裡千多年的佛教古蹟。但現在印尼當地人主要已經信回教了。所以宗教不僅是個人內心信仰的問題,還跟政治、社會等各個層面都牽涉到,這些外在的因素也影響到宗教的興衰。
問:存在主義是不是受了佛教的影響呢?
不是!存在主義產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在戰爭期間,無論是富貴的人還是貧賤的人,一關在集中營裡沒啥差別,所有人的名字都一樣被囚徒號碼代替,所有的身份地位名望都不重要的。這些身份地位名望都是什麼東西呢?都是在某一時空與境遇結合起來的東西,與人內心本性不相關了。在集中營裡每一個人都在等死,從這種狀況下人們產生內心反省,產生出對於生命的一種關照而興起了存在主義。有人把存在主義與莊子作比較,實際上這兩者是不相關的。倒是存在主義與佛教有些地方相像,但是實質不同。存在主義沒有受過佛教的影響,反而耶穌教與存在主義有關係。還有人把禪宗公案與《新約聖經》作比較研究,發現有許多地方可以相通,與《舊約》就不相通了,兩者是完全不同的信仰。
從耶穌的生平來看,耶穌降生了,希律王要殺他,耶穌一家遠避他鄉,直到長大成人後才回到耶路撒冷。耶穌從出生到三十歲左右出來傳道的這近三十年到哪裡過呢?福音書提及的很少,史書也不見記載。老古出版社出過關於耶穌這方面研究報告的書,外國出的這方面的書很多。有人認為耶穌很可能去過印度留學,今天的印度、波斯、中東、埃及,從埃及再到希臘,這在古代是文化交流相當頻繁的地區,不像我們現在有相當縝密的海關設施,國界管制很嚴格。這事有人考證耶穌到過印度,在喀什米爾拉達克邦的寺院裡還有經書記載耶穌的事跡。
總之《新約聖經》裡耶穌講的一些話很像佛陀講的,《新約聖經》裡那豐富生動的比喻很像佛陀的話語。你看耶穌穿的白色道袍,瑜珈修行者也穿白色道袍,從思想語言行為都顯示了耶穌可能到過印度,接觸了佛教思想,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比較宗教的題目。
寂寞從來誤寂默
擁抱《地藏經》(三)
/葉柏樑二0一八年十二月六日起講於十方禪林暨整理
人世什麼是「樂」?
上次講到佛「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為的是「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其實「知苦樂法」這個趨向我們人還要佛或人家老婆心切地來殷殷叮嚀才會嗎?你我每個人不都想,且已一直在作一些圖得己樂的事!運動、聽音樂、吃好吃的食物,乃至辛苦工作為的是能存活下去過更好的日子,這些無一不是設法以一個或一連串的方法去得到快樂。這種情況下,粗分一種是所用的方法,那個法幾乎就等同於快樂,因為人只要那麼做或一用了那樂便幾乎即時產生。比如你快窒息很難過,一能順利吸到平常的空氣,身心馬上舒暢起來。這吸包括連著的一呼再一吸就是個法,而空氣也是個法。另一種是,所做的、所用的方法進行間看來有時還讓人有點吃力,或根本無啥樂趣可言,但過一陣子後會有好處,樂久之慢慢隨之而來。這時若人以後樂為足,那便也可視之前的努力不是苦而是樂的了。
就此而言,當我們一去做什麼,可以說都是想離苦得樂,且已在實踐中了。比如現在你想聽一下音樂,那便可以說至少你在這一念起時及之前,覺得那種處境已不是你想要的,是有點含糊的不爽在,所以光是起想聽音樂一念,那一下樂也就已即時產生了,也就是這是苦樂交疊而由苦趨向樂的一念。但之前為何會處在一個不想要的不樂的情境呢?那情境當也是他原認為好的嘛!比如走累了想坐,一坐下來舒服多了,但久坐又變不適,所以想站起來稍走一下舒服些。看來那些樂事樂境都不會一直維持在那裡,你聽音樂聽久了也會不耐而不想再聽下去。那麼這樣說來,所謂原以為是樂者,我們是不是誤會它了?如果那些會轉為苦的樂,我們對它是個誤會,那人生的真樂是什麼,人活在世上可有真樂可得嗎?
學佛修什麼「法」?
且先不論樂的定義是什麼,它要有何終極價傎的內涵。就從一般活著普通的身心經驗來看,常行、常立、常坐、常臥皆令人不適,人只能順當地隨機變換行住坐臥才能快活,行不著於行、立不著於立、坐不著於坐、臥不著於臥;行過去了、立過去了,坐過去了,臥過去了,但行立坐臥仍是現成而當它一現隱三地在那裡。這就是上次講的「知苦樂法」的「法」這個字形式上的表徵,水一直無所住地流去,並不是有一個特定事理的內容叫做某一個法、或一種樂的性質的東西,而是不阻塞淤積的通暢為法為樂。一有留滯,法不為其法,不是法卻以為是法的法,它法久成弊,久行、久立、久坐、久臥,長時聽音樂聽到疲膩,原來聽音樂之樂基本上來自於曲子如水無所住的暢流,最後聽者的身心反被有如車輪的樂音輾迫僵硬了,那法就成了非法。
水空暢地流過,過程中會形成各種變化的波相,即叫各種法相,也就是法是空的,但顯有表相,因此「樂法」者的樂感現象是空的。前回我們講覺有情的菩薩,其慈悲喜捨之情的流露,也是法相的展現,從空舒來撫去,那空無為而為、為而無為可說是撫慰暢活了世上多少受苦的人心。而空既舒情也顯智,能使世上知苦卻不知「法」者,見法而得法樂,是以這情與智是一個,之前亦已提及。
「智慧」詞合「般若」意
「神通」抒情觸人心
現在經文這裡講佛「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看來中文「智慧」這一詞的造字本也是通梵文般若一詞的字義。理由是,「慧」字取彗星的「彗」,是一把掃帚的象形。「 」為草編的帚肉,「?」為把柄「 」,其下承一個心字,表示心如一把帚掃,心上一切的一切如塵埃都被掃得乾乾淨淨。人人有心,自心明心,悟此即是慧,所以這一個「慧」字實已隱喻了人人自心本自清淨乃至心空之意了。
可以說,我們人人這心的掃帚一直像彗星掃過天際一樣地存在著,空淨的心上掠畫著重重??交錯放射的光明,那這不就又成了一個「智」字的寫照了?那能覺知的心,於空淨中如虛空裡正照耀著的太陽,因為所有人的身心在緣起的連動下出現在虛空裡,自虛空而有,這証明了虛空是有覺性的,人的知覺本掃化合在虛空裡,如此它之能覺也只有用太陽的光照才好比擬了。再者,這虛空裡所謂有的一切法正皆以其「法」的實相如水空暢地流過去了,無所住如彗星一掃而過,這也即可說是無所住下具覺性的本有存在自體自然刮畫而掠開來一個虛空,且還正大刺刺顯示著一個宇宙的智慧相在那裡!
所以,中文「智慧」一詞可看做是直接密合梵語「般若」一義來翻譯的。那麼說「佛現大智慧神通之力」,這智慧就連帶著有一種神通的作用。本存的覺性的空上,一如剛才所講無所住地畫刮來變化著的光明相,這可以說也是一種力量的展現。還有,這神通的「神」字造法一樣是象形的,右邊的「申」中間的口是個圓,這圓發出光芒,表成穿過圓心的橫豎兩畫,然後據文字趨向更符號化及美感的需要,左右兩邊突出的線跡省去,使那個圓上下貫穿的縱的一豎像一顆星星突地閃了一下,上下透芒。另左邊的「?」乃表圓外原作五撇散射的光芒最好就那麼排地由象形轉抽象而符號化?構在一起,這不只象徵圓的周旁散發光芒,乃至表示有個什麼東西在那裡,而這個東西空空的,整個通暢無礙,卻又有一種向十方擴展的活動,就像「神通」的「通」字中的「甬」那無阻的通道上有走馬旁所表示的迅動一樣。這樣看,我們可以將神通與智慧畫上等號,但也可將智慧或說般若特別看成是空無相的覺性,而神通者則是這空覺體上無所住以過程示現的力的流動,那是覺性時時處處於空中畫刮感觸以成光的情感之流所演變的各種景象氛圍以及境界。
那麼這「大智慧神通之力」正可以「調伏剛強眾生」的我們,因為我們眾生大都於事於義多所遲鈍,著於諸相,未體生命存在無所住的事實,心一再執著累積成了濁垢狀的識身蘊體,嚴重地困於我相上不得開解。因之幾乎個個都很堅持、很僵硬賴在自我意識形態的想法中努力在做柔軟操,為了尋樂反而討來苦吃。是以若不能一時一念自覺、自省、自悟,也就有待已大覺醒的佛菩薩的大智慧來接引契入讓人離苦得樂的「法」的真諦,或藉佛菩薩的大神通之力來觸動你我那真情捨我之心了!
大道之行也不思議
「樂」這一字通乎大化
再說「這大智慧神通之力」是「不思議的」,也就是說,不管你說它是智慧還是神通,它是現成的,其力動於一瞬也是現成,人自能感悟於一念之間。你一個遲疑,一個凝念想去捕捉,住在一個特定的相上思惟,那通連整個本有存在的空暢之力的迴路便恍若被阻斷,種種障礙立生。一處結塊,處處增生,眾苦之感就由這要執取一個什麼的滯礙感隨之接二連三感報而來。可見不要說什麼智慧神通,就是真正的無苦之樂也是法即無法可得的。
說來,佛樂或說法樂可不是用某一個方法去達到的,真所謂法是無住法,「大道之行也」,存在上本來如此。不是為了得到大道再用一個固定成一個狀態的法想去堵住大道,然後為堵不住而煩惱,或以為給堵到被你佔領自標悟道而發神經。因此所謂樂是樂智,智慧開了的空寂智慧之樂,所謂神通是抒情展神通變之樂。
這我們不妨再看看這個「樂」字,先作音樂的「樂」字看。「樂」字上部左右的兩個「系」形及下面的「木」合表絲弦柎張於木上;「樂」字中的「白」是絲弦間的空間,包括以木為琴身的琴的腹腔,而這絲弦的形意正搖振曲折波動著,當然在這情況下就正發出各種聲相成律可感人心的音樂。據此再轉作悅樂的「樂」字看,「白」所表的空的暢通無阻中,無形的動力的絲流傳動,人的身心隨著呼吸起伏的曲流、隨著風動樹搖、隨著天地的流轉,隨入本有存在這無所住的大化裡,一縷生命流化在澈底清淨的空白間,就這通向淨樂的過程中,那身心還可感受到由粗轉細入空舒發慈悲喜捨之情的內觸妙樂,溫柔百般正消融著那剛強難調的我們,而這之間可還合著天地之力一般,於空中舒發如樂音的聲聲回響呢!。
人人喜歡煩惱 人人不喜歡煩惱
所以說所謂「知苦樂法」,是知道我們人生由處處阻塞而來的種種的苦而樂於體法謂之修行。這樂法是順著合乎「法」字的真義,即理即事、即事即理去相應,那樂就在其中了。覺察呼吸流程的息法是法,念誦音聲的陀羅尼法也是法。以這二法為例,二者的方法都是要讓行者藉之順入這個「法」字所示的一切存在的實況而給的呼吸與念誦的方便法。但說是方便法,好像獨立出來一個與他法有別的法在那邊,但它根本上或說終極上卻是吻合為諸法之母的單單一個「法」字的實際的。任何其他佛法的名相,不管是哪一組的法數,講的是事是理,比如四念處、七覺支、六波羅蜜等全都貫通在這一個「法」字裡。因此所謂修行,就是修一個能行得通,無有障礙,這樣人就樂法不苦了。就依此「法」的實義來看,所謂修行是一件樂事,但我們往往一修起來,修來修去越修越嚴肅,一副在苦苦贖罪或成了聖人石雕的樣子;或以為修行是苦行,要以一世苦行代價來換取永生的極樂,那往往一下又與「法」不相應了。
人人都在大化的法中,這你我一懂就樂,但只要稍一起念去集,就點點滴滴集起苦來,只是那時以之為樂,後來才悔之是個誤會,乃至最後有時為了面子,只得相信自己無怨無悔了。但大道曠謐流通,如果我們心胸敞?,心無所住,沒有淤塞,清淨之樂就在那邊,根本不待我們尋尋覓覓。這個事理每一個人天生懂得,因為大家都不喜歡煩惱,都不想在心裡擱著什麼為之困擾,只差排遣得掉不而已!然而老天爺開玩笑,也是我們自找,越不想煩心,卻又死命抓著一大堆念頭,內外到處惹事生非。怎麼辦呢?就先用個修行的大題目來哄哄自己了,而這也是很需要的。
一切方便入道法同一不可得的無住法
《金剛經》提醒我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看似話說得很玄很抽象,多數人可能一下在事相經驗上體契不來,只得持個觀念強迫自己這樣認知,所以就需要有個看似有把柄可運用的方便法來持修。這方便法本身當然就該合於完全無所住的實際,而其中表現在我們身上極親切而方便得觀的一個法也就是息法。雖說它是個方便法,也等於是無所住的實相法,之所以稱它為方便法是由於修的人還有刻意的心理在跟上它,以為由之可以從因地修到果地。但這也確可由因地修到果地,因為因與果在無所住下本自通合,一念發現通合與久修方見通合,雖多繞幾圈,差也沒差。
我們修息法覺察自己的呼吸,一來一往、進進出出都跟到,都觀照到,這呼吸的流程不就正體現著無所住的通暢?而心的能覺總只是它,就一直在自體上無來無去,但與呼吸的無所住之活性合一,成了《華嚴經》上的一句話「無來無去亦無住」,這樣便得見法,而見法即是見佛。「無所住」看是一個抽象的理念,但實則那也是一種普遍的現象和人一般的經驗。我們離於經驗可有一個無所住的理念可用來觀照,但卻沒有這個理念可以為我們抓住,這就是法本離於法,是名為法。同樣,那無所住的呼吸經驗,我們雖經歷它卻也捕捉不到它。
有如在道路上車行無阻的語言文字
就由於我們心沒在法無所住中開解,所以才會有勸我們的話說,你心不執著,它就無所住了嘛!正由於「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句話也在無所住中,因此對於刻意要達到無所住境界或不懂何謂無所住者,便換來一句叫「不要執著」的話來叮嚀。這即是法之為法,它會無所住地現來一法又一法而以語言來表達。所謂語言是無所住的語言,每一句話都不能自己成立而留住自己,它們一一一直都在次第轉句中,就看我們發現與否。而我們修呼吸法,一般是由之體察到身體能量流動產生的觸感,一一觸感都受而不受,由之釋放掉各種生理與心理的淤積去開解五蘊色身之困,以及增進覺性的敏銳和自由。但有時我們執集的習慣太重,息法練習歸練習,抵不上日常生活世俗意識形態罩頂,無所住下的空暢的心要真正決定性地完全透出這陰蓋「而生其心」可也不易。
語言文字在多數情況下也是罩住我們的陰蓋,它字字聲聲可是道道光明,卻轉作了陰影。比如說,無所住則通暢,通暢即空,空則清淨,且通暢即活,活者不僵,不僵乃靈。可以說字詞如車,不是用來塞車;字詞也是道路,道路既是道路,它本自永遠暢通。字詞之所以會成了阻塞的車陣,那是不明字詞這車性能而開不好車的人自己造成的。我們要知道文字是道路,道路首尾連貫,一通到底,它轉作車乘用是方便,但坐在字詞車乘上面不駛動,或駛著與他車相撞使字詞的連貫性斷裂帶來糾紛和混亂,那自來暢通的道路存在也等於不存在了一般。所以「知苦樂法」這一個「法」字是我們學佛修行體解的所在。它開示萬法,暴露大道。
觀想啟發圖繪大千神變力
敲木魚念佛不是在釘鐵釘
修息法是修個無所住,念佛持咒的念誦也一樣是修個無所住。念誦轉動心念或音聲,首要在順利通暢,不在作意要去定住。若要定住,那念「阿彌陀佛」的話,你是不是念一個「阿」字就要好像以你的意念當鐵鎚,聲音為鐵釘在自己心的牆壁上大力猛敲下去,將一個「阿﹂字聲死死釘在那裡?這樣「彌」也不要念了,「陀」「佛」更念它幹什麼?或難道是「阿」的釘子沒釘好,只好另拿別支來釘一樣釘不上;所以再一直急著換釘子連續釘下去,釘得釘子掉滿地嗎?其實我們念佛念咒只要念通順、通暢了,自然就有一種種空的鬆放感和專一度,這時心在那邊很敞亮、很舒活。
那麼以出聲唸來講,我們為何能唸出這些聲音來?一定要有呼吸,所以念誦基本上還是基於息法。你無所住地配合呼吸不及,怎麼念誦得好?息法和念誦都是修吻合無所住之法,前者像單純的一圈線流,後者則線流上再加上念珠,當然這樣在行持間就多了一層宗教信仰氛圍的祈禱意向在,並且可以衍生許多不同唱念的方式。還有觀想法也是無所住的,比如觀佛菩薩,即便觀的是靜相也要生動,活的一樣,一態中有微細的十態、百態。而且即便一相觀成了,還要易觀,這樣能觀者才好提昇其能覺的靈敏度,開發專注力與神變力,前面提到「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的理趣在此。
寂寞從來誤寂默
過來,我們再看經文「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讚歎釋迦牟尼佛能於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這一段我們是由最後一個「法」字倒推往前述說字詞所表的文義的,接著講「釋迦牟尼佛」的稱號。釋迦牟佛的身世和他後來出家修行的事蹟,大家耳熟能詳,就不做介紹了。「釋迦」是族姓,義能仁;「牟尼」則是寂默之意。真正寂默的人,為自己心中沒有任何一句話要說,這清淨不清淨?有沒有煩惱?往往我們有話說即等於是起了煩惱。真正解脫的人他還有什麼話要告白呢?除非是為他人講明事理或說公道話。但即便如此,他說歸說,心還是寂默,無說而說,說而無說。實則這無說而說,說而無說的境界人人莫不如此,只看你我有沒有發現而已。那麼為防語過或動搖心神無謂地耗損精力,有時你看有人打七胸前會掛上一個禁語牌,就是叫人家別來跟他扯談,這也是持法方便之一,希望藉此自己心能好好沉澱下來,但若不能好好藉機體契法義,則往往那只是暫時不要去攪動一些內心的問題,他安靜的樣子下心裡有沒有話呢?可能還是一大堆,就等著牌子拿下來後再生些利息去講。
說來我們的人生多是到處找藉口、求解釋、訴苦覓知音的人生,許多寂寞難耐的心怎麼寂默啊?寂默十足的單純,寂寞卻枯索得無比瑣碎,它有說不完的未說或已說爛的話。你心在那裡,不經意就喃喃地自言自語了,它議論別人、申辯自己。但人生解釋總是要解釋的,比如說我打你一個巴掌,你一定會質問:「為什麼打我?」不去想我打你時,你怎麼不閃過,所以我就編一個打你的理由,難道你一聽就高興了事了?你得了解釋後,你就接受人家打你那一下嗎?多不是!
賊過後張弓只能連吃三虧
我們的人生不都隨時隨地發生來一些狀況,等於被人家或什麼扯動推了一下?人生就在不時發生事件的狀態中,一下來、一下去。這怎麼回事?我們當然會去找原因。以因果論來說,你說那是因為前世如何如何,所以現在這人受到報應。問題是今生的果跟前世的因它必然相等,不然不叫做因果。但很顯然的,在因果相等之下,現在發生的狀況其實就是過去發生的狀況的轉異,乃前後連動在同一動裡,說是「異熟果」,即之前人事物的相狀動轉成另一個相狀,兩次發生乃一次發生。所以推溯所謂的因去解釋所謂的果,即便講來一個很生動的故事,那也沒弄清楚真正發生究竟的原因,一切仍然是一個這發生就這麼地發生了的事實。
因果式的解釋以前一個或幾個段落的指証為滿足,把事件放到比較早一點的時間上去看,由後一個動作求出前一個動作作為動因,這些動作在現有的世間看雖都是有憑有據的,推其根本卻是無可說明的無明。我打你這一下,不必開庭推到盤古開天去找罪源,這個帳肯定要算,但在面對面下,我打了你,是我動作太快,還是你反應笨了些,這就無法証明了。
事情發生就發生了,從發生來看,人就這麼已經被打了一下,就如同再怎樣,盤古早已開天,你不同意又奈何!這一切就比如我們在高速公路上堵車,很著急不耐,一直怪幹嘛堵車!任一部車子上了高速公路一定有它上來之前的條件狀況,這些條件狀況連接整個天地的人事物的動態,那麼就在各種條件相接發展到了一個時候,在某一地的某時某路段上就交通阻塞了。你上去就堵在那邊,你怪誰都沒辦法,有誰怪也沒辦法,來不及。
這發生就發生了。且凡發生就那樣發生,也可以說發生完了。一發生已經過去,沒了,無所住啊!這時事實上你只有一個反應,以我打你一下來講,你會怎樣?當下人是「啊!」的一下,是痛,而這痛也是「啊!」地一楞,然後在來不及下才去作回應。這種可憐的情況,有古禪德說是「賊過後張弓」。你徒呼負負想回敬是有理的,因為既然加入了前後連動互應的行為關係中,所有眾生就皆處在一個所做力量反饋的因果序列間,這事理也正是《地藏經》內容所講一個關鍵性的主題,但你即便依因果作用回敬得上被打那一下,也還是吃虧。吃什麼虧?吃三種虧:一、反應落在人後,二、補償不如沒這事,不須補償,三、白痛了那一下,卻沒發現一切來去電光石火,追之不及,悔也無用。我們學佛若醒悟人生總一路這三種虧吃下來,那就一生參學事畢,復夫何言了!
白白自打也是被打的人生
可以說,我們的人生是一棒又一棒襲來的人生!禪宗公案多的是參禪者挨他參訪的禪師打的記載。有的一打照面就被打,有的剛要開口問就被打,有的問了被打,有的問答間被打,還有不問打,答東打、答西也打,乃至被打後,還要問,又被打。就這樣,就有被打,打開悟的。你一問,第一下打過來,你「啊」地想申辯說我才要問問題尚未錯答,怎麼就打?第二下已又打來了,然後你又只能再「啊」下,還不死心乃要問,第三下棒子又過來,這時你若還不悟就未免太冤枉了。師也冤枉,徒也冤枉。
人活著,參與了整個宇宙的活動,不管在天涯海角都連動發生到你前面和你身上來。就這樣發生,大家同時都在這樣的發生中動著做著。就這樣無明地毫無可議論地出現一個你,而你也順著這個出現認為是自己。你我所為都是隨時一直在回應所發生的,也是在讓那正發生的發生。然後這發生剎那剎那到來,一下一下不管是輕觸還是重擊,一個照面、一個碰觸已化為烏有,令人錯愕回手不及,只有白白被打、被作弄。這種人生的寫照,不悟的白白被打,並且還要再白白被打下去,以認同有個特定的自己及一切發生而去回應那發生而應接不暇地被打等於自打,自打等於被打。但真悟了的就沒有了,它無所住,化無空掉了,觸而了無一觸可得,由之一一?掉連續發生之力,所有的力道全化通歸空,最後甚至?掉有個在承受什麼的自己,這之間寂默融解了本要說卻不及說出的話。
從釋迦佛到六祖慧能大師
講到這裡,我猜想釋迦牟尼佛出家修行的情況可能是這樣:所有世間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之事他都看過或經歷過,各種法門包括嚴厲的苦行也都試過,深刻體驗。這樣為了追尋生命的真諦,捉摸了一大陣子、轉了一大圈,他最後一切放下,坐在一棵後來被稱為菩提樹的樹下,然後很自然地於抬頭間看見晨星,心頭一閃,原來人生的一切如此,所有的發生全消化在他空寂無礙的心中,也沒怎樣,又要再往哪裡去找答案呢!於是他成了古印度契証寂默之道的聖者,而這寂默含蓄著無比純潔的情感,可謂「能仁」,這同時也就不枉佛他做為釋迦族一員「釋迦」這詞的期許了。
中國禪宗六祖慧能大師圓寂時這麼說:「落葉歸根,來時無口。」意指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生命的根源。這根源也就是一切法的本體,它是無言之鄉,因此所謂他生到這世上來,自來就沒帶張嘴巴要來議論什麼。這等於說他來世上看似來了,他也沒違離那個本不要說三道四的空寂,他逢法所悟的也就是這個。但我們一聽六祖說他來時沒帶嘴巴來,一摸自己的臉明明有,實則也已經在這世上喋喋不休、不知多久了,都沒發現自己有這一張大嘴巴,卻又從來不曾真正把話講清楚,說明白。像我現在東拉西扯、口沫橫飛,有時恍惚間感覺不管是說了什麼,我其實也只是一直一下、一下「啊、啊、啊」的在那剎那、剎那發生什麼的狀況下而已。這下我到底在講什麼啊?都是一個觸動、一個觸動的反應,是這個世界觸動我,也是我觸動這個世界,觸觸從空化空返空,那不就是聲聲爆點、聲聲寂默嗎?也因如此,我不免常常啊地啊到聲音起不來,不知道到底要再說什麼下去,而之前到底又說了些什麼。
你我活著無不隨時都在「啊、啊、啊」,也等於是在「哎、哎、哎」、「喔、喔、喔」、「哇、哇、哇」、「伊、伊、伊」的聲音的觸應中。那是一個空的回響,來自寂默的原鄉,源源轉來各種聲變。就佛來說,他就以這樣的一音演說諸法,是仁、是情、是慈悲的全舒普覆,從不思議的寂默顯化而來,這便是「大智慧神通之力」,釋迦牟尼佛在「五濁惡世」中「不可思議」的示現吧?
觀窗雨悟道的機緣
曾有位道友問我,說最近有一次下雨,自己在家裡正好站在窗戶邊,看著那雨滴在玻璃窗上流動。他初看雨水近一條線直往下流,有時還會稍為偏一個角度。然後他看著、看著,就看到那一條線斷了,分出段落,乃至變成一滴一滴追逐的水珠滑落。他這般看雨,你說他是不是有一點發愣呢?我們又多久沒有這種閒情去看玻璃窗上的雨水怎麼了?
那麼他這樣看了也就罷了,乘遇上我的機會問,你認為那雨水是一整條線的還是分段的?這等於是物理現象牽涉到數學上連續或離散的幾何和代數的問題,我怎答得來?只好模擬兩可跟他說,光從水流的現象來看,如果確是一整條的話,它就不會散成水珠,如果真是分開的,那雨水就不曾連成一線,也就因為這樣你才看到交?的兩種現象,而凡習於持一定論的人包括他,一見及此必然會產生疑問。但我以為這雨水的流動會暫時空掉他其他的心思來觀察,且產生疑惑,這也是他學法的一種進步。而這疑讓他未及下一認定,更有意義。
為什麼?因為雨水流動,雖然是個表相,表相可算是一種形式,而這形式可當是本體存在所現的一種內容,他如實地觀到了。這觀他若真疑下去便能阻斷他的念想,最後疑不來,只好就好好在境界的現量上單單看著,這樣下去他能說出來什麼?事實如此,真相就在那裡,離散與連續不二,或說雨水分開來是真分開來?雨水連一起是真連一起?誰知道!二者隨機可示現運變,就這一悟,勞他人解釋,弄不好怕會損了自己的智慧。可惜,他所欠的只是不及下口議來一答的那「啊││」的一下。
這裡再講到智慧,不見得是有某一個特定的答案被我們知道叫得了智慧,智慧充其量只是沒有疑惑而已!那麼,沒有疑惑的是什麼?││正觀中,如《普門品》偈言「真觀清淨觀,廣大智慧觀」的觀,也可以說不思議觀。但在這裡一提個「真觀清淨觀,廣大智慧觀」的正觀、不思議觀,怕大家神經一下反又要拉緊了,用腦過度,倒不如我們就只是一個沒有疑惑得好。
首愚法師主持準提專修開示集要之十八
/十方準提弟子記輯
無上正等正覺才是真正的「心月孤懸」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印尼萬佛聖城準提法會第二支香)
當年,南上師給我的兩句口訣「心月孤懸,氣吞萬象」,可以說是我們修習準提法最根本、最高的一個修法口訣。
我們經常講到觀想,觀想其實就是不斷去參究體會。「心月孤懸」,就是經典的兩句話「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你一切的語言、想法都不必要,統統放下,一切人我是非、分別執著的起心動念全要擺開,這才能夠有相應的契機。禪宗常講的參話頭,要「離心意識參」,也就是說,要參究到佛法最高的境界,就要把一切的思想、念頭、分別心等等統統放下,如此才有相應的時候。這也是我們生命最原始的,禪宗稱之為「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也就是禪宗所講的「本地風光」。
「心月」,只是用月亮作比喻。各位,不要把比喻當作真實啊!月亮,尤其是十五的月亮,最圓滿、最明亮。圓,我經常說,表徵做人處事的圓融、圓滿、圓通,這是福德圓滿。明呢?表徵智慧圓滿。修行修到福德圓滿、智慧圓滿,這是生命最根本的、最真實的,也是不費吹灰之力,一點力量都不需要去使用它的,一使用就變樣了。這是我們生命最真實、最自由、最活潑、無牽無掛的境界,叫作「心月孤懸」。
「心月孤懸」,當然就是實相般若,實相無相,掃得乾乾淨淨。「孤」,孤零零的,懸掛在那裡;「孤懸」,遠離了一切分別心,因此又叫作「言語道斷」,就是所有的語言都不用講,不需要去描述它,也用不著去雕琢它。這樣一個生命最原始、最實在、最真實的,稱之為「清淨法身」。它是清淨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染汙。當我們體會到這樣的時候,就找到了現代人常講的所謂的「能量」,這是生命最強的能量。能量的另外一個形容詞,叫作「氣場」,這個氣場很強。
「心月孤懸」是理入,「氣吞萬象」是行入。念頭不動,當然「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念楞嚴咒一開始怎麼說呢?「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稀有」。「心月孤懸」就是「妙湛總持不動尊」。念頭不動,那種氣最平和,心平氣和。「心月孤懸」到達最高的心平的境界,氣也是最寧靜的。當我們到達「心月孤懸」的境界,這個時候呼吸是停止的,止息,那是身心最通暢的境界。止息的境界正是大呼吸,呼吸得更深更透,它不用鼻孔呼吸,而是全身毛細孔都在呼吸,甚至處於大光明的境界中,光明本身就是大呼吸。報身轉化就是要到達這樣的現量境,進入到不呼也不吸的時候,色身轉化得最快、最鬆放、最空靈。
當我們晚上睡得最沉的時候,身心最鬆放,也是體力恢復得最好時。人真正睡得很沉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所以要睡覺其實不在講求久。但是我們凡夫妄想太多,種種名聞利養的欲望又太強,身心都在有漏當中,把自己的真氣給漏掉了。
安般法門最高的境界是到達不呼不吸,止息。我們一旦睡得很深沉之時,呼吸也是停止的,這正是大呼吸,正是恢復體力最好之時。所以,「心月孤懸」是我們身心轉化最關鍵的地方,如此才能「氣吞萬象」。吞,就是把所有的習氣、業氣都融化掉了,簡單講,業障消除了。
可見,「心月孤懸」有多重要。其實,「心月孤懸」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我們生命最高的,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無上正等正覺才是真正的「心月孤懸」。
然而,我們凡夫的妄想太多了。所以,準提神咒也是「空拳誑小兒,黃葉止兒啼」。但對我們中下根器來講,老實持咒太重要了,這是一個加行法。
「心月孤懸,氣吞萬象」,正是準提法的金剛念誦。什麼是金剛?實相無相是金剛,「心月孤懸」是金剛。「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心月孤懸」,也是「氣吞萬象」。準提法被稱為「無上甚深妙密法」,上根利智的人,直奔「心月孤懸」。「心月孤懸,氣吞萬象」,這是我們金剛念誦的口訣。那麼「心月孤懸」是金剛,「氣吞萬象」是念誦,而金剛念誦,它的下手處和交集點就在「光音交融」,最後到達「心光無量」。
金剛念誦,金剛是修明點,念誦是修氣、修脈。明點是心月輪的縮小,明點的放大就是心月輪。真正的心月輪,與明點是無二無別的,大小相融,一樣是「大而無外,小而無內」。
好,我們繼續練習金剛念誦。這是我們一般人必不可少的下手處,念清楚、聽清楚,念念分明,最後到達念念本空。
將這個法弘揚到世界各地,這是我自己發的願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印尼萬佛聖城準提法會第三支香)
我能來到印尼弘揚準提法脈,完全是慧雄法師的願力。早在二三十年前,在新加坡,在美國的洛杉磯,我們有過兩次見面,雖然我們沒有深談,但是大和尚非常熱情。
應該是兩三年前吧,我們在泉州龍海禪寺打七,聽泉州的道友說:「從印尼來了一位慧雄法師,法師講與您認識的,邀請您去他那邊的惠安佛教文化中心看看。」講了好幾次,不是他忙就是我忙,所以這次能來印尼弘法,純粹是大和尚的因緣,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到印尼。
到馬來西亞的弘法因緣是很特殊的,跟遊祥洲、何錦老師有關係。二位老師到臺北道場與我見面,想安排我到馬來西亞弘法。第一次好像是十五年前,到天后宮演講,之後到金龍山三天,然後到怡保、到檳城的檀香寺演講,還有一兩堂的修法,之後在馬來西亞連續打了好幾個七,一年一次。
印尼大叢山寺落成典禮時,我收到了大和尚的請帖。因為我的打七行程排得滿滿的,所以遺憾沒有去成。去年來到新加坡、印尼,才感覺到大和尚的能量有這麼大。去年大和尚說:「安排今年在棉蘭佛教聖城大叢山寺打七。」我說:「好啊!」印尼、馬來西亞是東南亞比較重要的地方,尤其是大和尚的德望很高。我想,如果有機緣,不僅為印尼佛教,也為東南亞的佛教,為正法正教的傳播盡一份心,尤其我在弘揚準提法,我希望這個法門將來能夠弘揚開來,利益更多的有緣人。
其實,我很早就走出臺灣弘法。一九八九年,我在臺灣的峨眉道場閉了九個月的關,南老師在香港打電話給我:「你的眼光、心胸氣量放大一點,不要老是停留在臺灣,將來有機會,也要為大陸佛教盡一點心。」老人家的提醒,順理成章,把我多年的理想引發了出來:「實行正道,莊嚴世界」和「四大宗旨、三大目標、九大實踐中心」。其中,「三大目標」即:創建禪林奠基於寶島臺灣,奉行正教重光於神州大陸,弘揚正法普及于寰宇世界。
從一九八八年,我第一次正式到大陸,到今年與大陸法緣已有三十年,而且越來越深,越來越廣。從一九九五年,又開始在美國、加拿大弘法十年。到二00四年,重心又轉回大陸。
對我個人而言,一年打三十幾個七,這是一種責任感、使命感,希望把基礎打深厚。接受到大和尚的邀請,來到印尼。我希望把這麼好的唐密古法,傳到東南亞,從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開始,一步一腳印,將這個法弘揚到世界各地,這是我自己發的願。發了願,就要去兌現,雖然辛苦,但我覺得,只要能夠為正法正教的弘揚盡一點心,內心也是很歡喜的。
對弘法的辛苦不但無怨無悔,而且甘之如飴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印尼萬佛聖城第五支香)
我們來到印尼弘法,當然不是喊口號,要以實際行動去展開。只要是對的、該做的,那就義無反顧,至於弘法的辛苦、旅途的種種勞頓,對弘法者來講,不但是無怨無悔,而且是甘之如飴。
想像中,印尼大概熱得受不了。然而大叢山設計得非常科學,來到這裡,也沒有感覺到太熱。我前面一兩天還有開空調,後來乾脆關掉了。倒是這個七圓滿之後,下個七到東北的大連,我不曉得氣候到底會不會太冷?下一站要去大連打七的道友,衣服要帶夠哦!
從極熱到極冷,弘法的辛苦就在旅途,一下冷、一下熱。記得二00八年,我在海南打七,熱得不得了,打七結束之後,又飛到了煙臺。到了煙臺,下雪了!這下子,一不小心,重感冒了,那幾天難過得不得了,至今記憶猶新。在弘法的旅程中,唯一害怕的是感冒。如果有一支香沒有上座,我內心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我打七的原則就是:「一支香也不落掉!」
今年在湖南打七,天氣那麼熱,我們不太用空調,幸虧龍天護佑,下了六天雨,很清涼。那個禮拜是我從五臺山出關以來,狀況最好的,金剛念誦達到最高潮,狂飆的一個境界,那些老參們都叫過癮。從湖南又到桂林,可沒有那麼幸運了,雖然是在五星級的酒店,室內則是封閉式的冷氣,吹了一堂課,溫度太低了,結果重感冒。
所以,弘法你說不辛苦,那是騙人的,一個七接一個七的打,中間也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這一次到印尼來還好,明天中午就圓滿了。大和尚很慈悲,安排得非常詳細、周到,這是很難得的一個弘法旅程,比去年對印尼有了更深的體會和瞭解。
給這個時代想要閉關專修的人提供一個好的環境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印尼萬佛聖城法會第四支香)
明年出關之後,我的整個弘法行程排得比今年還密。馬來西亞和印尼的準提七安排在同一個時段,先馬來西亞、後印尼,這樣很多想參加的道友,不用跑兩趟了。
未來,我們弘法慢慢會集中在一兩個地方,一些小的地方儘量不安排了。將來武夷山十方學堂建好了,也許會有三個禮拜、五個禮拜,甚至七個禮拜的專修。在臺灣十方禪林,考慮到大陸的道友,只能連續打兩個七,三個七就較可惜了。
目前,這個法還沒有開發成熟,仍在播種耕耘的階段,待各地因緣成熟了,可以好幾個道場合併在一起。連續打七的效果還是比較好的,但也會考慮到大家的實際,很多上班族不可能連續打七,那就變成一些退休道友的專修了。上班族能夠安排打一個七都不容易,不要說兩個禮拜、三個禮拜。
明年的閉關,我會在幾個地方進行,這也是為道友們提供方便。我閉大關,道友們閉小關。所謂小關,就是大家共修式的專修。今年五臺山七周專修的效果非常好,大家也非常懷念。我們用這樣的方式,讓大家有密集專修的機會,這也是訓練大家獨立,我沒有帶大家打七,大家等於共修式的閉關一樣。
我參觀紐約白教的閉關中心,參觀之後,哎呀,其實閉關有什麼困難?只要大家有時間,他們叫共修式閉關。他們的閉關中心有三層樓,齋堂、活動的地方在一樓;二樓是個人的關房,每個人一個小關房;三樓大殿,做早晚課的。他們一次閉關的週期是三年三個月零三天,每天也有一定的功課,有些屬於個人專修的,而早晚課是大家一起的。
我想這還是閉關嗎?只能算是共修式的閉關。但是對很多達不到獨立閉關程度的人來講,這樣的方式是不錯的。在佛法的見地功夫上面,都已經很成熟的,才能夠單獨閉關。所謂「不破本參不入山,不破重關不閉關」,沒那麼簡單!
今後我們臺灣的十方禪林、武夷山的十方學堂,會有閉關中心,有初級的、中級的、高級的。初級的,是打七的方式;到了中級,已經是篩選過了的,有針對性的,這是中級閉關中心;高級閉關中心,獨立的、一個人一個關房。這是將來我對禪林、對學堂的構想,提供給這個時代想要閉關專修的人一個好的環境。
不論順境逆境,都是實驗佛法的最好境遇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印尼萬佛聖城第五支香)
三十多年來,我可以說是用「內修外弘」來體驗、實驗、開發整個準提法門。內修,幾乎每一年都安排閉關,沒有三十多次的閉關,身體是扛不住的,有了內修的基礎才能夠外弘;外弘就是對法在事法界上不斷地運用、參究。所以,我很珍惜每一支香,自己都親自來帶。
當然,這樣身心難免會有勞頓,不是每天也不是每支香狀態都很好,像今天上午,就覺得很困頓。我們往往就是在這種身心狀態的一高一低中,去體會佛法、實驗佛法。對法的開發就是要這樣,不論順境、逆境,對我們都是考驗,都是實驗佛法的最好境遇。因此,修行要有長遠心,耐得住各種各樣境界的考驗。長久歷練下來,從理法界到事法界的開發,再到理事交融的開發,才能進入事事無礙法界,一定要經歷這樣的一個艱苦的過程。佛法是很現實、很實際的。
正如古德所言「勇猛心易發,長遠心難求」,哪個人能夠經得起長時間的歷程、考驗,大道就會在他身上產生效果,不是靠講幾句佛學就能夠到達的。佛學只是理法界,第一個階段而已。
各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經過事法界的考驗,讓我們對佛法的體會,不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回歸到我們的身心,回歸到我們的生活,回歸到我們的起心動念,這是最真實不過了。
《華嚴經》的那些大菩薩們都是經過多生累劫廣修六度萬行來的。華嚴法界的莊嚴,不是天上掉餡餅,都是要親力親為、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忍人所不能忍。
【世出世間】
佛陀的最後歲月
/若訥
佛陀出家之後,堅持苦行修道。經過六年苦行,最後在菩提樹下經過七七四十九天靜坐冥思,終於夜睹明星悟道。佛陀成道之後,初轉四諦法輪,度化憍陳如等五比丘,開啟了四十九年的弘揚佛法,度化眾生的歷程。在度化眾生的過程中,佛陀不辭勞苦四處弘法,足跡遍及恒河兩岸,度化眾生不計其數。在完成了世間的弘化任務之後,佛陀於七十九歲這年作最後一次旅行弘法。直到八十歲那年,佛陀覺得自己的體力、精力都不如以前,他回顧一生,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該說的法也已經說了,覺得可以安心離開這個世界。於是佛陀在拘尸那羅跋提河中沐浴,然後從摩竭陀國到毗舍離,身體染了疾病,自言將在三個月內涅槃。佛陀帶領弟子繼續前行,途中經過波婆村,接受淳陀的最後供養,病勢日益加重,於是走到拘尸那羅城外的娑羅雙樹林,將此地作為入滅的地方。佛陀吩咐阿難道:「你去為我在娑羅雙樹間敷座設床,頭在北面向西,我的教法最近可以北方弘傳,未來也會盛行在西方。我於今夜將入涅槃。」
一、最後一次行化
佛陀七十九歲時,從王舍城出發,作最後一次行化。佛陀從王舍城出發之後的第一站是竹園,佛陀在這裡為信眾講解了戒定慧三學的道理。小住幾天之後,又來到那蘭陀,並在此處為信眾說法。然後北上來到巴連弗城。阿闍世王的大臣雨舍當時正在這裡修築防禦工事。佛陀受到雨舍的虔誠邀請應供後,為他講說了受持五戒的功德。佛陀當時預言,巴連弗城將來會成為一座很繁華的商業中心。在佛滅度兩百年之後,阿育王在此建都,並取名為華氏城,成為當時印度著名的商業中心。
不久,佛陀和阿難來到吠舍離,住於奈園中。得知佛陀來到吠舍離的消息後,妓女菴婆婆梨來親近佛陀,佛陀耐心為她說法。菴婆婆梨懇請佛陀第二天到家中應供,佛陀接受了她的邀請。第二天,佛陀與諸弟子在菴婆婆梨女家中應供,並為其說法。
此時,吠舍離的離車大姓青年聽說佛陀到來,都趕來見佛。他們穿著華麗,乘著各種彩車,上有幢幡,五百多人,順路而來。佛陀見離車族大姓到來,對眾比丘們說道:「你們若要知道忉利天之天子遊戲園觀的話,請看離車諸子,威儀容飾與此無異。」佛陀又為他們說法。
佛陀與眾弟子從菴婆婆梨女處來到竹園,準備在此安居過夏。這一年吠舍離國遭遇饑荒,很難乞到食物。佛陀讓眾弟子隨意與朋友各自組合,去別處安居。佛陀則與阿難就在竹園安居。就在這次安居中,佛陀生了一場大病,差一點涅槃。但是,佛陀以他堅強的意志力,戰勝了疾病。
此後,佛陀與阿難又來到遮婆羅塔。佛陀對阿難講,如果如來願意,可以住世一劫。佛陀講了三遍,阿難都沒有回答。此時魔羅請佛入滅,佛陀回答說:「三月之後,將會入滅。」此時大地震動,阿難問佛是何原因,佛說地震是因為佛陀將要入滅。
佛陀請阿難召集眾弟子,並說:「一切有為法,都變易不定,你們應當勇猛精進,勤修解脫,我將於三個月後入滅。」
二、接受純陀飲食供養
佛陀與阿難從負彌城漸漸遊行,來到波婆城。這裡有一名叫純陀的木匠師的兒子,來親近佛陀並請佛及弟子于次日到他家中應供。為了表達對佛陀及弟子的恭敬之心,純陀為佛陀及弟子特別準備了香飯,糕餅和各種菜。在這些菜中有一碟菜是栴檀樹耳,是世間少有的珍品。這是一種很難消化的食物。佛陀叫純陀把這一碟菜全部給他吃,叫弟子們吃香飯、糕餅。佛陀吃了一些之後,就請純陀把剩餘的菜埋入土中。佛陀告訴純陀,除佛以外,沒有人能消化得了這種食品。
佛陀吃了純陀的飯之後就生了重病,由此而最後入滅。佛陀為了不讓純陀有懊悔之意,就請阿難告訴純陀,世界上最有功德的供養有兩次:一次是佛陀成道以後的第一餐;另一次就是臨入滅前的最後一餐。
佛陀離開純陀家的時候,身患痢疾,腹痛劇烈,佛陀忍受著劇烈痛苦,與阿難和其他弟子們一起前往拘尸那羅城。阿難對佛陀說:「純陀為世尊設供,沒有任何福利。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如來在他家中接受飲食供養,便將要涅槃。」佛陀對阿難說:「不要這麼說!純陀會獲得大利益,可得長壽,得色、得力、得善名譽,生多財寶,死得生天,所欲自然。為什麼這麼說呢?佛初成道及臨滅度,能施食者,此二功德,正等無異。」
佛陀渡過迦俱多河,感到身體疲乏不堪,於是坐在一棵樹下休息。這時,一位外道前來見佛,並向佛講了他的導師阿羅邏迦藍是如何修習禪定的。佛陀為這位外道講法,外道則供養給佛陀兩件法衣,並跟隨佛陀出家。
當佛穿上外道所供養的法衣時,滿面容光煥發。阿難非常驚訝,佛陀告訴他,如來在兩種時候身體會發光——成道之夜和入滅前。然後他們來到拘尸那羅阿利羅跋提河邊一片娑羅樹林中。阿難在娑羅雙樹間為佛陀準備好了臥具,此時樹上的鮮花盛開,空中充滿了各種音樂和香氣。看到佛陀身患重病,阿難非常傷心,於是就哭了起來,佛陀說:「阿難!不要啼哭,我們必然要和最親近的事物分離。凡有生者,皆眾緣和合而成,一旦因緣離散,就會分解消失。由五蘊和合的人也會消亡。阿難!你一直跟隨我,對我和善友愛,始終不變,異乎常人。阿難!你做得很好,當精進用功,不久即可解脫。」
三、佛陀的遺教
佛陀將入涅槃時,眾弟子都很難過地圍繞在他身邊。其中有的弟子還因佛陀的入滅而傷心落淚。佛陀像慈母般地安慰他們說:「你們不用悲傷,我一生所說的教法已經很多,只要你們能依照著去實行 ,就是我法身永在人間了!」
阿難和大眾聽說佛陀即將入滅,頓時淚流不止。眾僧都認為佛陀入滅哭沒有用,應當馬上就一些能令正法久住的問題來請示佛陀。阿難隨即代表大眾向佛陀請教了四個問題:第一,佛住世時,大眾以佛為師,佛涅槃後,大眾應當依誰為師?第二,佛陀住世時,大眾依佛陀安住,佛入滅之後,大眾應當依什麼安住?第三,佛陀住世時,惡性比丘由佛陀來加以調伏,佛陀涅槃之後,惡性比丘應當如何調伏?第四,佛陀住世時,佛陀的言教大眾易生信解,佛陀涅槃之後,經典的結集,如何令人起信?
佛陀回答說:「在我涅槃之後,大眾應當以戒為師,依四念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而住;以墨擯的方法來對待惡性比丘;在一切經首加「如是我聞」四字令人生信。」
回答完阿難的四個問題之後,佛陀還說了最後的遺教。遺教的內容,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佛陀涅槃之後,大眾應當尊敬珍重波羅提木叉(戒律),善為受持,不要遺忘。
(二)佛入滅後,大眾要弘通正法,從事自利利他和救人救世的活動,不要貪圖財利,不要販賣貿易安置田宅。
(三)要奉行正法,不要占相吉凶和咒術仙藥,不要結好貴人,親厚媟慢,應該節身時食,清淨自活;要端心正念求度,不要顯異惑眾。
(四)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是以心為主,要好好制心。心的可畏,甚於毒蛇、惡獸、怨賊。放縱心意,好像狂象無鉤,猿猴得樹,能夠喪失一切善事,所以要精進修道,把心棲於安靜境界。
(五)受人飲食供養,當作服藥之想,好壞都不增減。飲食是為資養色身,除去身體饑渴,應當不起貪嗔之心。
(六)如有惡人前來傷害,當自攝心,不起嗔恨念頭;更要護口,不說惡毒語言。謹防嗔心之過,以免障道壞名。
(七)當知多欲之苦,少欲安穩。要知足,知足之法,才是幸福安樂之道。
(八)不忘正念,一切煩惱惡魔不能侵入。
(九)生死海中,撐好智慧法船,渡過愚癡愛執濁流,燃著智慧燈光,走過無明暗冥世間。常以聞思修的智慧,進入三摩地。
佛陀說:「阿難!你們也許有人會認為,世尊的教導已經終了,我們再也沒有導師了,但是你們不要這樣想,我為你們宣說的教法和制定的戒律,在我去世以後,就是你們的導師。」
「我入滅之後,如果僧團願意的話,可以廢除一切不重要的戒條。」
佛陀最後說道:「如果有人對教法有疑問的話,你們可以隨便發問。」大家都默然無聲。佛陀連問三次,都沒有人提問。阿難最後說道:「世尊!奇哉!異哉!會眾之中無有一人對教法有任何疑問。」佛陀說:「阿難!你說的話是出自信仰,如來教法確實如此,五百眾中最遲鈍的人,亦已得度,不致生於惡趣,定能獲得最後解脫。」
四、收關門弟子
佛陀即將進入涅槃時,一個尚未信佛的名叫須跋陀羅的人,聽說佛陀將入涅槃,前來求見佛陀。他是佛陀入滅前,最後一位受佛教誡而悟道的弟子。據《長阿含經》卷四所載,須跋陀羅原為拘尸那城的梵志,年一百二十歲,以多智著稱。由於聽說佛陀將入滅,於是來到娑羅樹林佛陀涅槃處求見佛陀。
阿難要他走開,不要打擾即將入滅的佛陀。佛陀聽到阿難與須跋陀羅談話便說:「不要阻止須跋陀羅,無論他要問什麼,都是為了獲得知識,而不是來打擾我。他將很快理解我的教義。」阿難只得允許須跋陀羅見佛陀。
佛陀對須跋陀羅說:「我二十九歲時,出家求取善道,我成佛至今已經五十年。戒定智慧行,獨處而思惟,今向你說法之要,希望受持。」佛陀然後為須跋陀羅講四聖諦、八正道的道理。
須跋陀羅聽佛講法之後,便請求跟隨佛陀出家修道。佛陀知道須跋陀羅的根性大利,便同意他的的請求。佛陀當夜即為須跋陀羅說法,度他出家受戒,淨修梵行。須跋陀羅精進用功,以自身作證,當夜即證得阿羅漢果位。須跋陀羅證果後對佛陀說:「世尊,希望您能多留些時間,不要馬上進入涅槃。」佛陀聽了之後,默然不許。
須跋陀羅不忍看見佛陀涅槃,於是自入火界定,在佛陀涅槃之前進入寂滅境界。
五、佛陀涅槃
佛陀沿途經過那蘭陀,巴連弗城,吠舍離,畔陀伽摩,波伐,最後來到拘尸那羅的阿利羅跋提河邊的娑羅雙樹間等待進入涅槃。跟隨佛陀的弟子有很多,在到達拘尸那羅之後,佛陀命弟子在阿利羅跋提河邊的娑羅雙樹間鋪設繩床,然後右側臥等待進入涅槃。
佛陀在娑羅雙樹間為弟子講說遺教之後,于中夜時分,右側臥於娑羅雙樹之間床上。佛陀告誡大眾說:「從我悟道成佛之後,最先度化的是憍陳如,最後度化的是須跋陀羅。現在,我的事已經做完了,不必再說法度人了。」 很多弟子圍繞在佛陀四周,大家都揩鼻抹淚。佛陀枕著右手側身而臥,頭朝北,腳朝南,背朝東,面朝西,閉目斂容,安詳地進入了涅槃。此時,風息林靜,大眾無聲,樹皮出水,鳥獸哀鳴,都在為佛陀的涅槃而傷感。
佛陀入滅後又從棺中起來為母說法,還展示雙足度化婆耆,接著說無常偈云:「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迦葉尊者在佛陀涅槃之後才到來,佛陀從棺槨中露出雙腳展示給迦葉尊者看,意在令迦葉尊者於佛滅之後弘揚正法。之後,佛陀右側臥進入永恆的涅槃。此時,大地震動,人神共悲,所有的人都因佛陀入滅而悲泣難止。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唯一的依靠已經離他們而去。佛陀是為了向弟子們示現無常而離世。這一年是西元前四百八十六年。
佛陀入滅之後,弟子們在迦葉尊者的主持下舉行了火葬儀式。經典中如此記載:
於是拘尸那羅的末羅族的人以新布包裹如來的遺體,繼以新淨棉,再以新細布纏之。如是,一層布,一層棉,至各有五百層為止。然後將其安放在有油之金棺內,復以另一金棺蓋之。用諸種香作火葬場,遂將如來的遺體置於其上。
火葬後,佛陀的舍利被分成八份,分別由八個國家拿去起塔供奉,其中的一個國家就是佛的故國迦毘羅衛國。為了紀念佛陀的涅槃,中國漢傳佛教將農曆二月十五這一天定為「佛涅槃節」。
釋尊入滅之年,佛弟子在王舍城七葉窟舉行第一次經典結集。以大迦葉為主要召集人,阿難與優波離各依其聽聞佛說之記憶誦出經、律,經過大眾討論勘訂,而成為後世經律之準則,同時也是對佛陀的懷念。
南老師留給我們的歷史印象
/廣樹誠
前言
南懷瑾老師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恩人之一,影響我的生命方向與軌跡,至今依然後勁強大。知道南老師圓寂的消息後,感受十分複雜。心中既覺不捨,卻又慶幸。捨不得的是,他老人家離世而去,讓此一世代眾生,痛失親近良緣。慶幸的卻是,他老人家功德圓滿、得其自在,已可安住佛國,待因緣再聚時,重度有緣眾生。好友周勳男要我也寫幾句感言,但我捫心自問,在眾多卓越的先進和同學中,學習與實踐都無消息,實在最沒資格發言。但是,既然老師高壽九十五,漫長人生歲月中,又有幾人得以始終伴隨,而能描繪老師圓滿身心樣貌?因此,若能以野人獻曝之誠,提供對老師不同角度的見聞,或許可以與其他同學,共同投射出虛擬實像的立體形象,作為大家思念老師時的參考吧!以下是幾個印象深刻的記憶和感想,敬請同學指正:
從詢問電話到擔任副總幹事
民國七十年(一九八一)春,參與重組成立滿族協會時,恰好閱讀《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一書,極為讚嘆書中以平易近人、真誠扼要風格,說清楚講明白了,一般外行人難以了解的,古文化中的大道理。為了進一步了解南老師其他著作,撥了電話到老古出版社詢問。接電話的是位老先生,親切地以江浙口音的國語,告知東西精華協會還開了佛學課程。就此,展開了學習之旅,企圖探求生命真相。
事後方才知道,當時接電話的長者,就是南老師,而且老師對我的電話禮貌,頗為讚賞。後來,老師還經常要我當眾示範,三跪九叩的古禮。並表示這是「禮失求諸野」的典範,因為我是滿族血統。
但我對此表達過不同意見,認為滿、蒙、韓、日等通古斯民族,自古就已重禮,並非全自漢地學得,也因此至今仍然傳承禮數與規矩。老師聽後,不但沒有不高興,還呵呵大笑說:「對呀,也有道理。」
回顧和老師親近的日子,他在日常生活中,最謹言慎行持守不懈的,就是進退應對的禮儀,也常以此來判斷人的德行。
等到正式上課之後,更感覺這位風度翩翩的長者,身材清瘦、個子不到一六十公分高,仙風道骨中卻又透露出掩不住的風流瀟灑,身著一襲飄逸的中式長衫,總是飄揚出一種淡雅的清香。講起課來,更是幽默風趣、深入淺出、峰迴路轉、引人入勝。讓人聽得既欣喜又感動,特別是刻畫人性之處,令人不覺開懷大笑,過癮極了。當時,我正面臨人生重大抉擇,苦於考慮應出國讀書?還是繼續從事絲綢生意?因此,當聽到深刻而詼諧之處,不自覺的相應而笑開懷,此舉有時惹來部分同學皺眉撇嘴,心中雖覺有趣,但也暗暗耽心,恐怕老師也會嫌我唐突。但是未料,有天上課早到,先到辦公室詢問問題,卻碰見老師和朋友、工作人員等吃晚餐。見到我後,居然招呼我一道兒用餐。從此,我也就大咧咧的賴上了,經常到點露面打牙祭。這時候我才明白,老師並不介意我在課中大笑,反而覺得我有所會心反應,而且能夠坦然自在。
在上課與吃飯的過程中,老師進一步了解了我的情況,因而指點迷津。要我一方面申請學校出國進修,而在確定之前,可以擔任東西精華協會的副總幹事。就這樣,我從一個陌生的來電詢問者,變成了老師身旁的工作人員。由此經驗,可以見識到老師用人多元包容的氣度。
六十三萬、七十萬到哈佛大學
在辦理申請美國大學研究所時,需要推荐人,老師知道後,竟然主動表示可寫推荐信。這對我能申請成功,發揮了關鍵性的第一步。收到哈佛大學區域研究所的入學許可後,我向老師報備請辭,也開始積極辦理出國手續。一天,老師問我出國事,當我告知正在處理售屋,以便辦理結匯時,老師表示需要多少周轉金,以便及時完成結匯?當我回答需要大約六十三萬時,老師立即轉頭向會計小姐說:「打開保險箱,拿六十三萬給廣樹誠!」這真讓我大吃一驚,完全沒有料想到老師會有這樣反應。但是,震撼之餘,「惡從膽邊生」,因此就「打蛇隨棍上」地開口向老師說:「既然如此,老師就乾脆湊七十萬給我好嗎?」。老師表情一錯鍔,隨即笑咪咪地問我為什麼?我說:「齒牙破損多顆,缺錢修補已久,想多借點錢趁機補全。」老師一聽,哈哈大笑不止,立即下令湊足七十萬,點交給我。
過了數週,房屋賣出後,我就提著錢袋到協會。剛進門,老師遠遠看到,就大聲說:「裡面的利息拿出來,不收!」。這又讓我吃了一驚,想到老師還真料事如神,知道我會附加利息,但也暗自捏一把冷汗,想到倘若沒放利息的話,這下子還真難為情啦!
這段經驗充分說明了,老師對有志讀書作事的人,那種慷慨解囊相助之胸懷與氣魄。事實上,老師不但對我後續申請獎學金,持續幫助外,還贈送《朔方備乘》全集等書籍。對我這樣一個陌生人,為何如此全力栽培呢?其實,南老師當時早已見到,邊疆問題將成中國發展的瓶頸之一,因而期盼能為中國發展,多培養出一些邊疆民族的人才。
只可惜,我到今天都還沒能達到老師的期望,真是慚愧之至。但是如此開擴思維及風範,讓我感動之極,促使我改變了不少對漢民族的成見。影響所及,使我後來在聯合國及邊疆事務,參與若干關鍵性議題時,都發揮了微薄之力,從多元民族平等觀的立場,也站在漢族的立場,向其他「非漢民族」的朋友,提出許多澄清與解釋。
南老師對各民族一律平等而無分別心的大格局
台灣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後,我也陪同母親返新疆探親。此行,認識了一些關心邊疆事務的朋友,因而了解到了更多邊疆實況。從而決心致力於,促進民族間善意了解與互動,以能達到民族團結和諧的目標。
就此,南老師格外關心與支持,不斷密切垂詢邊疆發展情況,也時時面授機宜,指導各種觀念、策略及方法。在這些過程中,讓我親身體會到他老人家,除了高瞻遠矚、深不可測的智慧外,更感受到他悲天憫人的情懷,和對各民族一律平等而無分別心的大格局。
後來,我數度遠赴印度的達蘭莎拉,協助達賴喇嘛進一步了解中國大陸的發展現況。在此期間,達賴喇嘛對南老師的指導與智慧,表達了高度的尊敬,因而親筆在敬贈南老師的書上,洋洋灑灑地寫出了感謝與尊敬之辭。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交流,在北京和達賴喇嘛的接觸上,默默地發揮了相當關鍵性的影響。雖然後來這種交流受挫,但那遠在老師停止指導之後了。如今老師仙逝,我深感有義務,將老師為民族團結所作過的貢獻,提出供同學們參考。
一切皆無分別心
喜怒哀樂見真情
老師不止在講座上幽默風趣,其實在生活中也一樣精彩。而且,人前人後完全一致,永遠自在清鬆地參與世事,而無差別。不但再三聲明,不要學生妄稱神通與悟道,而且身心狀態坦然呈現,毫無絲毫矯情做作。 對於各種宗教都予尊重,對基督教牧師、天主教神父及修女講聖經,也極為讚賞伊斯蘭教徒的虔誠,對道教及民間信仰,也都以尊重之心平等相待。
生活中,在飯桌上,不但喜歡說笑話,也喜愛葷、素不拘地聽我俗話連篇的笑話,為的是讓大家輕鬆愉快。但是對於公義與是非曲直,則絕對嚴正不苟。有時發起正義的怒火來,也還真是忿怒金剛,讓當者驚心動魄、肅然起敬。
老師雖然律己極嚴,但對別人的關懷,真是細膩無比、感人肺腑。不但對學生看病、送藥、解惑,就連路人與鄰人也都尊重與照顧。舉例來說,不論在台灣或國外,在居住辦公室等行走處所,隨時注意並維護環境的安全與整潔,就連電梯的管理,也要求自己和學生應當遵守,到了自己指定的樓層後,要將其操作送回一樓,以方便其他乘客。至於接觸三教九流的朋友,也一視同仁親切真誠、平等以待。每當別人向他行跪拜大禮時,除非因應宗教儀禮需求,否則他決不單方受禮,必定立即同時向對方行跪拜禮,保持平等互動關係。噯!光就這一點,足以讓當今許多大師們,好好省思一番呀!換言之,老師在行住坐臥間,全在修行中,卻無修行的形式樣貌。回顧起來,你可能不盡然了解或同意老師,但卻見不到他一絲虛假。該說、該做的都見証得到。真是不打妄語,處處留心,眾善奉行在無形中。
可能的歷史印象
且不談老師的歷史定位,是因為我們當代人沒條件談,必須等事過境遷、塵埃落定後,由後人按後世見證再作定位。但若從現在角度,追溯以往、觀察當代的話,可以大膽推測,至少可能會給後世以下二項印象。
一、開啟「整合與創新文化觀」的時代
其實,從南老師創立東西精華協會就可看出來,南老師一直倡議整合中外古今文化精髓,以為全人類服務。因此,若只將老師定位於儒、釋、道大師的話,容易落入以偏蓋全的失誤,而遺漏了他對全人類文明的關懷面貌。憑心而論,自古至今,能揮灑自如縱橫古今學問,並整合各類文化於一堂,又已影響億萬中文讀者的人,應該以他為第一人。
其次,他對艱深古文化的創新解讀,開啟了空前的思想新視窗。就以《論語別裁》、《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兩書為例,其中論點真讓讀者瞠目結舌、大開思路。因而讓此一世代的學子,從文化冷感轉為文化熱情,他老人家的功德實不可沒。
雖然,南老師的等身著作,確也引起部分學界、宗教界一些人士,對其中創新的詮釋和觀點,視為異端而不願全然接受。然而自古至今,在人類思想發展過程中,各宗教與思想的派別間,一直存在不同觀點,論斷及非議新詮釋,也無不可。
但是,倘若論者換個角度,以南老師所持的人類文明總體觀,以及超越宗教及哲學宗派的大視野,重新審視他的思想體系的話,當可理解到他那種「學問為人服務,而非人為學問服務」的特色。
就這幾十年來,兩岸對「文化的再詮釋」的熱潮而言,南老師的確深刻地啟發了,全然顛覆與更新了,新一代人對文化的認識與認同。發展至今,所謂「文化創意」的崛起,南老師所引發的文風與思想效應,當為後人所肯定與稱頌吧。
尤其,當人類在二十一世紀面臨巨大變遷之際,所需要的不正是能夠整合新與舊,而能因應當代問題,具備創新特性的思想與觀念嗎?所以,與其從某個思想或宗教派別的角度,站在過去時空背景下,審思南先生的詮釋與論點。倒不妨由宏觀的視野去理解,其中為因應新時代需求,而刻意抽取人類精神文明精華,加以趣味性包裝及文化面貌,以期啟發讀者思想與閱讀興趣,所付出的良苦用心。
由此觀之,南老師一生作為,將有可能給後世留下的印象,就在他是位「整合新與舊、中與外文化,再創新觀念、新知見」的劃時代思想家吧!
二、為中華文化尋根、中華民族安心立命
南老師畢生強調文化,但以整合創新為特色,正是面對中華民族生存發展需求,所提出的安心立命之法。回顧其一生,他老人家真是投入畢生心血,夙夜匪懈地閱讀、寫作、演講、授課及隨機點化和幫助有緣人,為的就是為中華民族,整合古今文化精華,以能為當代及未來世代,找出安身立命的精神根基。雖然這種對文化重要性的理解,在社會上也已漸成風氣,但是就過去幾十年的發展記錄來看,南老師不但在民間教導學生,也以特殊魅力、風範與因緣,影響各方領導人及關鍵人士。及至今日,業已產生無法忽視的巨大影響。因此,南老師應是最有影響力的推動者之一,加上他的著作言行,早已以深入淺出的風格,風迷當代漢文世界億萬知識份子,激起重新認識及思考民族文化定位及發展的問題。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後世對他的歷史印象將會把他視為,「促使中華民族務本歸元、安置心靈軟體的主要推手之一吧」!
結語
南老師不是出家人,但是由於許多人對他的期望與幻想都高,加上國人往往落入「尋找神通上師以及批判從苛」的習氣,因此若發現與自己想像不同者,就會以宗教性的最高標準,振振有詞地作出非議。這對他老人家而言,其實相當不公平。
回溯歷史人物或宗教界居士大德,既然未曾出家,也從未收受任何形式的供養,反倒是經常大量地付出各種佈施。因此,何能以出家規範要求之?真要比較的話,佛教的維摩居士倒是近似的先例。然而,若願以平常心審視的話,既不必視南老師其為仙、佛,也不必苛求其不可有常人情事。因此,何不尊重他老人家意願,以平凡人之心看待?
若能改換此一角度再看南老師的話,就會發現其以在家文化人之身,短短數十寒暑間,憑個人生命力,提供漢文世界,有關儒、佛、道文化的等身述作。還從四十年代開始,與好友自由出版社的蕭天石先生,共同出版無數珍貴的佛、道經典與法本,和許多高僧大德一道兒,促使台灣成為全球復興佛、道文化的聖地。
除此之外,南先生還為超越宗教及民族鴻溝、融合科學、哲學與宗教於一爐、打破門戶成見及思想格局,孜孜不倦地致力於各層次的教導工作。 並以企業家之身,平日經營貿易及文化事業,並且不惜代價地修建金溫鐵路,樹立民間建設大型交通項目先例,以及籌辦太湖大學堂,以為國家民族培育未來所需人才。回顧這些開創性的劃時代成就,種類和數量居然如此眾多,著實令人驚嘆不已,足以讓許多修行人欽佩與慚愧。
最近,在一次同學會中,熱烈討論老師行誼時,有位同學提出「過去幾十年裡,只要有同學表示,願全心學佛修道的話,南老師是否必定全力支持到底?」。頓時,大家一片寂靜。待回過神後,全都確認老師必定歡喜、尊重而支持,絕無例外。
接著,又提出了二個問題「我們為南老師做過甚麼?」以及「南老師教我們如何修行,我全都做到了嗎?」在一段更長的寂靜後,大家都頗為慚愧地公認,我們大多都沒做到。
回顧起來,我所見到的南老師,從未以直接或間接方式,標榜自己的德行與悟道,也從不認為或聲稱自己是大師。但卻處處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實實在在、分分秒秒地,將道理落實在生活中每一個細節中。因而,雖然在外表上彰顯出的,只是一位慈祥幽默風趣的平凡長者,卻在一切時中,行出道法來,讓我們充分感受到,在他平凡的生活中所放射出來的偉大。謝謝恩師 南公懷瑾老師!
(作者畢業于國立台灣大學法律系,獲美國哈佛大學國際法和中亞研究碩士。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民族地區發展研究所特邀研究員。中亞問題、民族問題、滿學專家。)
青城山的神仙與妖精(一)青城山下白娘子
文/攝影 歐陽向容
「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勤修苦練來得道,脫胎換骨變成人。一心向道無雜念,皈依三寶棄紅塵。望求菩薩來點化,渡我素貞出凡塵,嗨呀嗨嗨呦~ 渡我素貞出凡塵~嗨呀嗨嗨呦~ 渡我素貞出凡塵~」
在多年前的一齣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中,一身白衣、仙氣飄飄的白蛇精白素貞虔跪在觀世音菩薩前娓娓高歌,待一曲終了,菩薩回應她道:「善哉善哉!難得妳有這片皈依三寶的誠心。只是妳塵緣未了,又如何能白日飛升呢?」
「弟子此心已定,眾念皆寂。任何塵緣,都願割棄。」
「塵緣可棄,恩情難忘。妳尚欠人間一樁恩情,難道就不思圖報了嗎?」
白蛇精面露難色:「這…。」於是只好投身到萬丈紅塵中,去以身相許報恩了。以至於後來發展出她屢次偷盜官府財物贈與夫君,導致他多次倒楣地被逮入獄,爾後白素貞在飲下雄黃酒後現出白蛇精原形,將她夫君活活嚇死,接著又與法海和尚鬥法、水淹金山寺涂害生靈…等種種情節。雖說她想著是要去報恩,但我倒覺得她比較像是去報仇的。
而在今年新版的另一部「新白娘子傳奇」中,觀世音菩薩則改答以:「妳尚未入紅塵,又談何棄紅塵?妳可知眾生入道,為何先修得人身?人有七情六慾,要先體驗諸般誘惑,學會克服、放下,才能脫離凡塵修得正果,白蛇妳且去吧!」便遣一臉懞懂的白娘子到人間歷練。
在這霧氣繚繞不散的青城山內,頗有幾分置身於一片磅礡仙澤當中的錯覺,我是很願意相信在這青城山,曾經有著白蛇精、或是其他生靈在此修道修仙。
但對於前述這些似是而非的戲劇台詞,我不免要為歷來編劇筆下的觀世音菩薩叫屈。
首先,若以佛家的修行次第來講,白娘子想要出塵,則需斷見惑與思惑而達六根清淨,觀世音菩薩開宗明義的修行方向不離以「般若波羅蜜多」觀照五蘊皆空,觀照六根、六塵、六識亦皆是緣起性空,心無罣礙、不被外境所轉,便能遠離顛倒夢想、超凡入聖、契入實相。也就是說,修行不離紅塵亦不棄紅塵,人世間的相逢偶遇皆有因有緣,不刻意去攀緣也不刻意割捨,但在隨緣了舊業的過程中卻是一塵不染。並非是要先入了紅塵後,又再尋求另一個厭離解脫。人身寶貴之處並不在於能藉此去體驗七情六慾的誘惑(如此修得人身反倒像原罪了),而在於以此人身做心的鍛煉;而心的鍛鍊也不純然僅是克服與放下誘惑這般表淺的抑制,需以「般若空觀」起修而瓦解分別煩惱障與分別所知障,體悟到心本來清淨,在聖不增,在凡不減,最終無心可用亦無心可安。
再者,若以道家的修行門派雜而多端來論,主軸仍不脫先以斷緣收心、守護六根,再以「立德」為修行根基,命性雙修、生道合一,最終達到清淨無為、返樸歸真、無欲以待萬物,證道得道而成仙。不論是以佛門或道門來說,我相信觀世音菩薩斷然不會將紅塵與解脫分為兩邊,因為它們是不二的;觀世音菩薩也定不會教白娘子去克制七情六慾、逐妄求真、修得正果,因為七情六慾本是虛妄,沒有好壞可言,不需執著於妄想、也不用求真,因為連這個真也是個妄念。
白娘子入凡間報恩,為了捍衛愛情而屢次與人起鬥爭,忘卻了修行的初心,不知她被鎮壓在雷峰塔下時,可曾生起一念覺?可會懷念青城山下慕道修行的日子?
青城山簡介
青城山原名清城山,是道教的發源地,自古相傳是天帝所居之處,也是道教十大洞天的第五洞天,是群仙們所居的上仙境,故有「神仙都會」別稱。自秦朝起,便為皇朝祭祀的聖地之一。
青城山的山神朱陵天尊地位崇高,監督著天下所有的山神,並具有可引渡受苦亡魂往生的能力。道教的張天師晚年選擇在青城山顯道?羽化,因此青城山被天師道視為祖庭,歷代的天師們皆會到此朝拜禮祖。
青城山除了是座仙山,在四川名山中還與劍門之險、峨嵋之秀、夔門之雄齊名,青城山有陰陽三十六峰呈環狀排列、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一百零八景,被盛讚為「青城天下幽」,亦被視為活的道教博物館。
0, 1: 青城山前山山門口處,當時天未破曉便上山,在山門外等待售票人員來上班開門。
2: 前山山門屋頂上一座道教祥獸的雕刻,因身上沾滿苔癬而造成兩色落差,看似一隻大貓熊。
3: 前山山下的廟宇建福寺當時也還未開門。
4,5,6,7: 前山山道上有一百多座造型各異的亭閣,左圖的「天然樓閣」是一座三層的八角亭,以帶皮原木為柱、樹根為凳,天然的造型據稱想表達道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三生萬物的思想。
8,9,10: 青城山中的濃霧讓人彷若置身幻境,仙氣十足。
11 小徑地面上隨手拍的一塊石雕, 覺得還蠻好看的
白衣與緇衣
/陳浦燕
白衣和緇衣是佛教對在家人和出家人的稱呼。白衣指在俗之衣,引申指在家人。佛門中人稱在家人為白衣。出家人多穿緇衣,因而緇衣後來代指僧尼。不過,白又稱為素,因而,佛門中也將在家白衣與出家的僧尼並稱為緇素。
印度人一般皆以鮮白的衣服為貴,故除了僧侶以外的人都要穿著白色衣服,因而佛門稱在家人為白衣,佛典中亦多以「白衣」為在家人之代用語。《大般涅槃經疏》卷十四曰:「西域俗尚穿白,故曰白衣。」《佛遺教經》曰:「白衣受欲,非行道人。」意為在家修道的人如果貪欲心重,就不能稱為真正的修道之人。《維摩詰經.方便品》則曰:「雖為白衣,奉持沙門清淨律行。雖處居家,不著三界;示有妻子,常修梵行;現有眷屬,常樂遠離。」維摩詰居士是大乘佛法中一位著名的在家菩薩,堪稱是佛陀時代第一居士。他是古印度毗舍離城的一個富翁,家有妻妾,財富萬貫,奴俾成群。他雖在俗塵,然精通大乘佛教教義,其修為高遠,雖出家弟子猶有不能及者。他雖然是個在家居士,但卻嚴格依照沙門戒規的要求來規範自己的身語意三業,唯恐有所毀犯。他雖然有妻子兒女,六親眷屬,但卻能常修清淨之行,心常遠離世間欲樂。
《大智度論》卷十三曰:「白衣雖有五戒,不如沙門。」意思說,在家居士只持守五戒,不如沙門受持具足戒的功德大。
《大唐西域記》卷二曰:「衣裳服玩無所裁制,貴鮮白,輕雜彩。」《道宣律師感通錄》曰:「白衣俗服,佛嚴制斷。」這些引文都說明白衣是在家人穿著的服飾。
西域的一般在家人多穿著白衣,因而也多稱呼他們為白衣。不過白衣有時還作為身份高低的標誌。據《佛像標幟義圖說》記載,白衣在中國古代多為身分較低賤的人穿著。比如奴僕之人就多穿白衣。而在日本,白衣通常是身份比較高貴的人穿著。一般的平民只有在從事祭禮、喪儀時才能穿著白衣,以表示齋儀的潔淨。這是日本的社會風俗,即便是沙門穿著白衣,在禮佛、入眾之時,也應當在法衣之下以白衣襯托,以表示清淨、純潔。
緇衣,也稱為染衣、黑衣、墨衣、墨染衣。本來是佛門中對沙門所穿衣服的稱呼,也就是說出家僧侶平常多穿著黑色法衣。後來,緇衣又引申為出家僧侶的別稱。與之相類似的,佛門一般還常以緇流、緇門、緇徒作為僧侶之代稱。
對於緇衣的顏色,也有一定的要求。緇衣應當紫而淺黑,不能是正黑。如果是正黑的顏色,穿著就違背戒規的要求,不宜穿著。《大宋僧史略》卷上曰:「並部幽州,則尚黑色,若服黑色最為非法也。何耶?黑是上染大色,五方正色也。問緇衣者何狀貌?答:紫而淺黑,非正色也。」佛制僧尼不得穿五正色之衣。所謂五正色,指紅、黃、青、白、黑五種顏色。佛陀住世時,制定比丘當穿著壞色衣。緇衣就屬於壞色衣,是比丘平常穿著的僧服。如翻譯名義集曰:「梵云袈裟,此云壞色衣,言非五方正色。」
在中國佛教史上,有很多高僧參與朝政或被授予國師、僧官之職,他們也多穿著緇衣。宋代高僧慧琳法師,經常上朝論議朝政,被稱為緇衣宰相。相對於其他的佛教宗派,我國古代禪宗的僧人更崇尚穿著緇衣,尤其是在僧尼的法衣趨向華美之後,緇衣更成為隱居山林的僧尼所穿的法衣。
慈濟功德會獻靜思鐘鼓
於十方禪林祈福法會關懷疫情
/編輯部
二月十七日,新春金剛般若大法會期間,慈濟功德會的志工到禪林台北道場一同誦經祈福,祈禱新型肺炎疫情早日平息。有鑑於疫情起於食用野生動物,因此首愚大和尚鼓勵眾人茹素不殺生,希望以此良善因地,使未來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而慈濟功德會志工更於禪堂佛桌上,以靜思鐘鼓供奉佛菩薩聖像,為全球祈福。慈濟功德會志工吳秋麟居士介紹靜思菩提鐘鼓時說:「要能夠安樂,才有辦法行菩薩道。所以經文之言、四弘誓願之語,誠正信實的話都寫在鐘鼓上面。」首愚大和尚則開示:生命當彼此互相尊重的。若能彼此尊重,就不會有殺戮。若能不造殺業,自然不會得到殺身的果報。
三月五日慈濟功德會又到十方禪林峨眉道場佛前獻供靜思菩提鐘鼓,首愚大和尚應此機緣舉行祈福法會,願愛與關懷,善念共聚,消弭全球災難。首愚大和尚開示:鐘代表智慧,鼓代表慈悲,悲智雙運的表徵,是佛門法教很深的意涵:智慧、慈悲可讓人類消除種種無明的行為。慈濟功德會吳秋麟居士表示很讚嘆首愚法師一直內修外弘的修證與行願工夫,深感這與法華精神不謀而合。他介紹靜思鐘鼓時,說證嚴法師發心立願,欲以靜思菩提鐘鼓與教界結緣,團結力量,至今結緣的鐘鼓,數量已達三百多套。
當天中午,中華全球蔬食協會發心齋僧,靜思弟子供養嚫金,江記永安喜餅有限公司江金榮董事長、淑萍總經理及苗栗鼎源會館負責人鍾育忠先生贈送結緣品與法師、志工結緣。午齋後,十方茶文化協會、鼎源會館設下茶席,款待法師、大眾,僧俗們一同品茗體禪。隨後,更心口一念,祈禱消弭瘟疫,天下無災無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