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提修證禪觀記

傳法上師自序

六六禪關述禪觀

十方開山方丈首愚和尚

一九六九年,余因閱《壇經》初明心性。六祖云:「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余則反問己:「既然無一物,為何多吃一碗即覺脹、少吃一碗則覺餓?為何天氣熱時,多穿一件衣服即覺熱、少穿一件則覺涼?為何天氣冷時,多加一件厚衣即暖和舒適、少穿一件則冷透難熬?為何別人誇我即舒服、別人辱我則難受?」等等一大堆為什麼。此時,余才曉得「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六祖證悟之解脫境界,而非凡人初步理入之解悟境也!

如何獲得修證解脫之境呢?余遂決定於一九七一年剃度出家,專心尋師訪道。一九七二年,展開了就讀佛光山東方佛教學院高級部參學之旅,隔年,一九七三年再考入佛光山叢林大學院就讀唯識學系。

每一位修行者,總是要面臨「弟子尋師,師尋弟子」之經歷,南師如此,余亦如是。本書編輯之初,擬請善至成代為整理編輯,正巧於第三十六次關期中之第七天(二〇一九年三月十日)中午,護關開統師送來至成剛完成之文稿〈太湖三萬六千頃 月在波心說向誰〉,敘述他尋師之經驗及對法脈傳承之看法,得此文稿,正好附錄於本書中。

剃度參學之第四年,即一九七四年十月,佛菩薩送來無上法寶,余日思夜念想要尋找的大禪師終於現身了。南公懷師由星雲院長安排來學院作專題講座「禪宗叢林制度與中國社會」,時隔三個月後,即一九七五年一月底,南老師再度現身大悲殿,主持禪七。南老師把吾從參學階段,直接引入佛法閉關專修階段,此一九七七年第二次般舟關之心得報告〈般舟禪關記──我如何習修般舟三昧〉,已收錄於前作《般舟禪關日記》上冊(老古文化出版),請讀者酌參。

一九九〇年於廈門南普陀寺第十次般舟禪關,前半段主修般舟,後半段改修準提觀音法門,這是繼第二次般舟關殊勝成就之後,又一次突破修證成果,出關後正式展開對外主持準提七之序幕,此第十次禪關心得文稿〈實修耳門圓照三昧與金剛王三昧〉,已整理成《南普陀禪關記》一書(老古文化出版),亦請讀者酌參。

二〇一八年第三十五次禪關中,由李傳洪、李素美居士請法,於太湖大學堂主持三日準提專修,並開講「《心經》般若慧觀與準提法修證次第略講」,以般若觀照為一切佛法修行法門之正法眼,特別列為本書首篇,闡述準提法與般若正觀之密合相應。

一九九二年於臺北道場,講述〈細論耳根圓通修證次第之十綱三十二則〉數月,因準提法修持下手處「念清楚,聽清楚」通合觀音耳根圓通之修證實際,將此文稿列為本書第二篇,以〈為準提法「念清楚、聽清楚」細論耳根圓通修證次第〉為題闡述之。

二〇一四年第三十一次禪關,於十方禪林峨眉道場閉五十二天關,及二〇一五年第三十二次禪關,於武夷山準提精舍閉四個半月關,將兩次文稿列為本書第三篇,融合中醫診療事理,以〈中醫診療與佛法修證準提觀音禪觀〉闡述之。

二〇一九年第三十六次禪關,於廣東華首寺,特將多次禪關體悟之記述以〈中密三綱~融通儒釋道三家的中密準提禪觀〉及〈準提禪觀悟胎息〉列為本書第四、第五篇闡述之。

一九七八年中秋佳節,即第五次般舟關中,南老師三度現身佛光山余之般舟關房,親自接引印證,且蒙上師傳授中密準提法灌頂。後歷經十次般舟禪關及二十六次準提禪關之苦行參究,不斷地開發充實準提禪觀之內容,納要歸旨,總覽提點修持關鍵,遂以〈準提九法要〉作為本書第六篇闡述之。

二〇一六年於十方平安寺關中,為十方準提學員進修得以入道寫下「準提密法共修規約守則」,及二〇一九年為大眾助道增上行法所訂的「十方普賢茶(水、法)供儀軌」,分列本書七、八兩篇。

另,一九九四年於北京佛牙塔第十三次禪關中,完成了〈楞嚴經二十四圓通成道品〉及〈楞嚴經觀世音菩薩成道品〉之精分品章,亦收於本書附錄,供大眾方便查閱參讀。

二〇一六年第三十三次禪關,於十方平安寺,以〈三十三禪關迎來三十三觀音護十方〉闡述之,亦列於附錄中。

以上茲將三十六次禪關中所闡述之禪觀經驗,上供十方佛,中奉諸聖賢,下及六道品,如法供養之。

本書由善至成初編完稿,記述編輯感言,再由葉柏樑老師總編定稿,得開寶師及劉宗民老師之協助,在此一併致謝。如有偏頗疏漏不及之處,尚請十方緇素大德慈悲指正,敬乞不吝賜教。是之為序。

十方沙門 釋首愚(從智)謹序
於己亥年(西元二〇一九年)第三十六次禪關中

編者的話

中密修證傳承記

二〇一九年三月的羅浮山,經過連續幾周綿綿細雨的滋潤,青山綠水掩映下的華首寺顯得格外清新莊嚴。

三月中旬,我應師父之命來到華首寺,中午在師父關房,接到讓我整理編輯《準提修證禪觀記》一書的任務之後,頓感誠惶誠恐,自己無才無能怎堪此重任?

南太老師曾經說過,末法時期「五濁」惡世,「見濁」尤重;且談空說理者多,真修實證者少。在當今時代,師父上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深通般若、真修實證而大善知識。這本書既是師父上人出家四十九年三十六次禪關「步步辛酸血淚行」的寶貴經驗,更是指導後人如何修證佛法的無上法寶。

由南太老師所創、師父上人廣弘的「中密文化」,即所謂「新中密準提法」因其實質是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儒釋道之精華來探討和驗證生命科學;因其本質具有中國祖師禪宗風格之「禪宗式準提法」;因其為海納百川,以般若為導、從心地著眼、由實證出發、走入世之路,統攝了禪淨律密、顯教密教、大乘小乘,統攝了禪宗祖師禪和如來禪,統攝了八萬四千法門,統攝了一切世間法和出世間法。

準提法,當然是佛陀金口所宣;「中密」,其實亦本無秘密可言。如果非說有個「秘密」,那正是「向上一路,千聖不傳」的般若慧觀。師父上人在書中提到的「中密三綱」「真言九要」等理念,與《金剛經》《心經》《六祖壇經》一脈相承,與南太老師提出的「生命科學與禪修實踐」一脈相承,沒有絲毫的神秘色彩、個人崇拜和宗教氣息。

隨著「中密文化」的傳播,必將使「命若懸絲」的禪宗法脈再現生機活力,必將為更多的修行人提供一條修證佛法的捷徑,也必將為新時代注入維護社會和諧文明的正法能量,必將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寶庫再添一顆璀璨的明珠!

當聽說,還有開寶師、開統師、開蓮師、開界師等法師共同編輯,可以憑靠,自己長舒口氣。在此,也一併致謝!

走出師父關房,抬頭仰望天空,連續幾周的陰雨,竟出現了久違的太陽。祈願諸佛菩薩、龍天護法、南太老師加持,此書儘快圓滿成書,以利後世,正法久住,安定人心,澤被萬代!

正法命脈的接續必有嚴格而正統的傳承。今年,適逢南太老師誕辰一○一周年之際,我曾以一個「南粉」的名義寫了一篇文章〈太湖三萬六千頃 月在波心說向誰〉,記述了南太老師與師父上人的傳承經歷,以及我的修行和尋師感悟,改題〈記首愚師父親炙南太老師的因緣〉,以緬懷南太老師指引之恩、報答師父教誨之情,希望能為正法命脈的傳承留下寶貴印記,也希望能為眾多「南粉」的修行提供有益參考。感恩師父上人慈悲,將此文以及個人依師所示中醫診療與佛法修證事理所參究的粗見二篇文稿附錄書中。

末學才疏學淺,書中編輯難免會有疏漏,在此懇請諸方大德和道友批評指正,不勝感激。

​善至成
二〇一九年己亥 初夏

記首愚師父親炙南太老師的因緣

善至成

太湖三萬六千頃 月在波心說向誰

按:筆者是一名忠實南粉,「自從一讀南師書,感激涕零痛前非;狂心漸歇尋歸路,返觀內省覓正途」。是南師的書讓我痛改前非,開始走上正修行之路。然,只靠讀書不行,必須堅持一個修行方法、必須依止一位明師勘點。我無福親見親隨南師,只能尋找南師的傳承弟子。「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他在哪裡?

南公懷瑾先生被譽為「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可謂一代曠世奇才,一代禪宗泰斗,一代通宗又通教、言教並身教的大善知識。

二〇一二年中秋前夕,南師在太湖示寂,距今近七年了。這樣一位大善知識走了之後,給世人留下了什麼?難道僅僅是幾十本儒釋道的著述嗎?

一九七八年九月,南師在一次準提法會的開示上講,「寫出這個法本是劃時代的事,誰都不敢做。當年我在西藏跟活佛們談過,將來時代不同了,我要把密法統統公開。他們說:你是可以的,不過要得本尊現身答應才可以。我說:本尊早答應過了,到我要公開時就可以。活佛言:有人預言過,以前有東密、有藏密,將來會出個中密。我說:我來造。雖然是說笑,但也是真的。」

在某個場合中,南師講,「未來我會有三千年的香火運」。南師還曾預言:「中國一九八四年後會有兩百年大運,比康乾盛世還好。」綜觀歷史長河,貞觀之治、開元盛世、康乾盛世…,盛世皆有正法輔佐,正法必隨盛世廣弘。

如今,老人家已經走了,而傳承南師正法眼藏的弟子在哪裡?難道他老人家沒有傳承人?如果沒有,那這個三千年香火的中密還怎麼傳下去?「續佛慧命」,可是南師荷擔如來家業的必然使命啊……

南師一九七三年一天夜裡作夢,憂歎他的接棒人在哪裡,於時聽到袁太老師喊他:懷瑾啊!你看,那不就來了嗎?南師說夢中他似在海邊,回頭一望,看到一個媽媽帶了一個小孩,才約莫三、四歲,心急還這麼小,就哭醒了。

一、師尋弟子子尋師

一九七五年一月底南老師在佛光山大悲殿主持禪七,解七之後,南師留詩兩首,其中第一首:

尋僧偶爾入山行,
青磬紅魚未了情。
綠竹還隨人意思,
吟風來伴讀經聲。

南師的很多詩內含讖語,到佛光山不為別事,是為了尋僧、尋找弟子,以續「青磬紅魚未了情」;這一切非常順利,「綠竹還隨人意思」;找來下步做什麼?「吟風來伴讀經聲」,抓緊培養他啊!

這位僧人,他是誰?

回首南師身邊的僧人,從一九七四年到二〇一二年,甚至到今天,四十五年來,一直追隨南師,篤志不移,任勞任怨,默默弘法的,似乎只有一位──他就是從智法師,亦號首愚。

首愚法師,一九七一年出家,一九七二年就讀佛光山東方佛教學院高級部,一九七三年在佛光山叢林大學就讀,南師第一次到佛光山演講是一九七四年,二次上山打禪七是一九七五年。法師一九七三年的僧齡剛好是三年,與南師一九七三年的夢境是巧合?還是暗合?

我開始研究法師的行履,最後發現,原來佛菩薩對一切早有安排。

法師於一九四七年出生,一九六九年服兵役期間,偶閱《六祖壇經》,讀至「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時,頓然找不到自己了,忽爾有省,乃知行住坐臥處處顯示迴光返照之道,頓萌菩提出塵宿願,欲「創建現代禪林,重現唐宋古風」。然而,法師想找位禪師出家,卻苦苦尋找未果。

一九七一年,法師決定先依止「會打徒弟、持戒甚嚴」的仁俊和廣善兩位長老於臺北新店同淨蘭若,披剃圓頂。

一九七三年,在佛光山叢林大學就讀唯識學系。

一九七四年十月下旬,南老師應學院院長星雲大師之邀,到佛光山作題為「禪宗叢林制度與中國社會」的演講,法師第一次見到南老師,極為嘆服南老師的博學與風采。

三個月後,一九七五年一月底,南老師二次上佛光山大悲殿主持禪七。首愚法師恭奉法席,南老師禪七時舉揚宗風的霹靂手段、八面玲瓏的禪宗手法,讓法師如飲醍醐,豁然開朗:「總算讓我找到一位大禪師可以依止了,雖然是位在家人,但卻是一位通宗又通教的大善知識。」

禪七之後,法師立即想方設法打聽到了南老師的住址,與幾個同學去拜見。南老師剛打完禪七,破例從關房出來,帶著一身的疲憊,在辦公室接見了他們。
南老師初次見面就對首愚法師說,「等到你有了禪定功夫,再來找我」。

還有一次,首愚法師去拜見南老師,談話間,法師整個身心就定住了,只聽到南老師在旁邊講話,南老師開始講相學,這個年輕和尚將來一定可以為佛教做很多事情,他的肩膀怎樣怎樣。但在法師聽來,無憂也無喜,為佛教做事情,本就是應該的。以南老師神通莫測的智慧,他還用得著看相嗎?難道是進行某種「授記」,而對眾人所施的「障眼法」?

法師多年因鄉下勞作,雙腿孔武有力,如鋼筋般,不堪盤腿,遂想借鑒古德經驗,通過行般舟來化解雙腿業氣。然般舟三昧是一種非常艱苦的修行法門。法師遂在入關之前,特別去向南老師請益,南師細心叮囑閉關的注意事項,且特別叮嚀:「你可不要給釋迦牟尼佛丟人哦!」

第一次般舟三昧關,一九七六年八月,地點就在法師出家的同淨蘭若,閉了一周時間,發心雖然猛力,可惜外緣不足。

第二次般舟三昧關,一九七七年二月,星雲大師專為提供佛光精舍,外護諸緣無不周備,為期四十九天關期圓滿,大師並親自領眾迎接出關,記錄出來的就是那篇〈我如何習修般舟三昧〉的文章。這次關期極為殊勝,法師切身體驗到命門氣脈發動,進而鼓動全身氣脈的境界,為法師二〇一八年在南嶽衡山第三十五次閉關篤定「耳通命門」修證事理的關要埋下伏筆。此次閉關之前,法師再次到南老師處請益,怎奈南師閉關,沒有見到。

第三次般舟三昧關,於一九七七年十月,在請益南師之後,南師特別叮囑法師,要記關中日記,更於日記封面親筆題示──「從智學僧鞭策日記,六十六年十月十九日立誌」,要求法師準備二冊日記本,每週寄一次給南師,南師批閱之後馬上寄回,循環往復。在這次關期中,南師特意在自己的關房安排接見法師,並留住三五天,親為指示修行關竅。

第四次般舟三昧關,於一九七八年二月,南老師以書信批註詳為指點,關期已至第四週時,南老師突然指示,要法師邊打七、邊上課。後經星雲大師體恤,慈悲提供「佛光別院」,專門為首愚法師等為數不多的出家師和近侍學生講授了三個月的「融匯顯密圓通修證次第」課程,此即後來整理出版的《如何修證佛法》一書,之後法師又返回佛光山繼續閉關。

第五次般舟三昧關,於一九七八年八月,恰逢中秋,南老師帶著他的公子南一鵬和李慈雄、陳世志,特別到關房中接引法師,並做了很重要的開示。此次接引,在當年《人文世界》雜誌中的〈明月在山〉一文中有特別記載。當時,南師對隨行的人講:「那就不給他(閉黑關)設計圖紙了」,法師似乎從中領悟了什麼,所謂「設計圖紙」只是方便說,其中只有師生二人心心相印。中秋過後,法師關中接到南老師來信,信中言及:

「我這裡有四個果子,放得都快爛了,看你有沒有福報來品嚐。」閉關中的老師專為閉關中的學生開講專修經典法要,真是奇緣。於是法師和也正在閉關的日常法師一道,專程赴臺北去了南老師的關房,南老師專門開講《禪秘要法經》。這次講課記錄,被整理出版為《禪觀正脈研究》(這部經是當時佛陀給座下弟子專講不淨觀和白骨觀的,經中記載,當佛講完這部經,就有弟子證得四果阿羅漢)。課程結束後,法師繼續回佛光山閉關。

法師第三至第五次的閉關經歷,後來結集為《般舟禪關日記》上下冊在老古出版社公開刊行。這或是當今唯一在南師之金剛法眼注照下,鉗錘棒喝,指導學人真修實證的珍貴資料。如今,日記本雖已斑駁發黃,但字裡行間南師的紅批卻仍熠熠生輝,從中可以看出栽培法師的舐犢情深了……

南師:「對了,日記就照此寫下去。世法出世法統重反省功深,方有成就。」

法師:「老師曾對我說:你賴住了我。何止賴住,希望自己也能夠做到密勒日巴尊者的把身、口、意都供養上師了。」

法師:「電話中老師的那種不知何名的棒辣辣的(注:南師責備法師撰寫和寄送日記中斷了),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日記,終於幽靈似又出現於棒喝之後。」

南師:「乍看此數日日記,頗為隨喜不已。至少,汝見地已稍有進境。如輔以恒心、長遠心,一貫下去,何愁道業不成。際此五濁惡世,見濁尤重,茍能有一個半個修證圓滿,稍慰我孤學寂寞無人共話之悲,抑何可喜。我望我今後能有此一福報也。」

法師:「老師經常說我是高僧是奇僧,我自己是莫名其妙的,但覺得自己是個苦惱僧,既笨又無能,經常遭人白眼、冷落,高在何處?奇在何處?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唯有一點是實在的,自己有一份真誠,真實懇切的救世利生的心願,一直在激勵著自己。」

南師:「你關中生活費用何來?如不敷應用,立即電告,當即寄去。此時此事,萬勿拘泥。我雖無錢財,但照應你絕無問題。佛說能供養真修行人,是莫大功德。我也念功德,知道嗎?」得知護關人不力之後,南師批曰:「每月出一千元,雇一俗人護關,此費用由我負擔。」

法師:「弟子未成就之前,總不希望打草驚蛇,以廣招搖了。」南師批曰:「對極了。」

……

那時南師身為白衣,揮斥方遒,行佛正令,招致臺灣教界多有不同聲音。然而,法師統統不理,曰:我為我的法身慧命而來,豈顧他人譏言饞語。一九七九年初,法師心含愧疚,毅然拜別了星雲大師,離開了修學達六年多的母校──佛光山叢林大學,正式遠上臺北親近南師,執弟子禮,隨侍左右。

二、吟風來伴讀經聲

法師從一九七九年一月三日離開佛光山,至一九八五年七月五日南老師離台赴美,晝夜隨侍親近南老師六年六個月零兩天,開始「吟風來伴讀經聲」。這六年半,是南老師一生講學最多、最豐富的時期。

一九七九年,南老師成立「大乘學舍」,首愚法師擔任監院,是「大乘學舍」的當家,所有事務性的工作大都由其負責。一九七八年,首愚法師即受南師「顯密圓通準提法門」灌頂,是故學舍的學員修準提法,皆由法師司任維那敲磬。此間,因為準提法本「未經灌頂不得翻閱」,首愚法師在請示南老師同意後,重編成簡軌供大家修持,至今仍在網路流傳。

一九八〇年六月,「十方叢林書院」正式成立,由洗塵上人自任院長、南師以導師名義權理內外,實際主持院務,首愚法師擔任總務主任並兼訓導副主任。書院課程種類齊全,儒釋道家、禪淨律密,還有梵唄、哲學等等,應有盡有。

一九八一年,首愚法師協助南師創辦「知見雜誌」,一九八二年創辦「十方雜誌」,之後「十方念佛會」、「十方禪林文教基金會」、籌建會、護法會、準提法共修會等亦相繼成立,推廣一系列之文教弘法、佛學講座、佛七,以及準提七等密集專修活動,二〇〇九年又指導創辦「中華十方準提學會」。

這對一個農家弟子出身的年輕首愚法師來講,面對資金短缺、人事繁雜,又要負責幾乎所有的事務性工作,可以想見,該是如何的艱難。南老師給法師的第一本書是《七真人傳》,並說:「你不要以為閉般舟三昧關是苦行,將來你發願為大眾服務能難行能行、難忍能忍,才是苦行。」

這中間,少不了有人到南老師那裡打小報告,或對法師工作指責一番。南老師甚至變本加厲磨練、錘煉法師,經常當眾訓誡,常常讓人下不來台,若是常人早就捲舖蓋走人了。但法師卻甘之若飴,是打不跑、罵不走。

有一次某位書院的教授又在南老師面前抱怨,南老師直接反問他:「你說從智不好,你再找第二個從智給我看。」換句話說,南老師的意思是:難道你的識人眼光比我還高明嗎?

法師在一次緬懷南老師的講座裡提到:

「民國六十八年一月底農曆過年前,南老師在台大國際青年活動中心打一個七。這個七以不淨觀、白骨觀為主,當場有很多人得到利益。而我覺得我隨時接受到南老師的加持,南老師加持並不需要把手放在你的頭頂上面。他一邊講話,一邊你就覺得整個人身體空掉了。我們南老師是有大神通的,但是他的神通用於無形。那次打七那麼多人,一兩百個,回到大乘學舍人少,等於作一個小班的小參報告。輪到我講時,忽然間,我看到南老師不是南老師,而是一片光團。當場我自己整個身心也空掉了,類似這種狀況很多次。比如有次我忙到累了,人受不了,南老師電話就來了說:你下樓來吧!南老師找我談話,一邊講,我一邊整個身心就空掉了。

南老師對我太慈悲了,曉得我有時承受不住,他就來電話。有一次我在二樓的小禪堂閉了一次關。南老師帶著我進關房,一拜佛,拜下去的時候整個人身心空掉了,我曉得老師的加持力又來了。

又有一次老師專程到關房裡來罵我,有事情沒有處理好,把我罵得體無完膚,被他一邊罵,一邊我整個身心又都空掉了。這時南老師在旁邊說:外面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能夠定多久算多久。

還有一次親近沒好久,聽南老師講著講著,我整個身體也空掉了。那次日常法師、陸健齡也在。後來老師到香港,我也經常到香港拜見他,在談話中我不曉得別人怎麼感受,但常會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在一片光明中。」

一九八五年南老師預知要離開臺灣,便發動佛門七眾弟子協助,並帶頭捐五十萬台幣,讓首愚法師陸續購得新竹峨眉基地十七公頃,開展領眾實修與開山弘法等各項佛法事業,相繼建立臺北道場、峨眉道場,以促成首愚法師「重現唐宋古風,創建現代十方禪林」的心願。

一九九七年八月,特別講求現代功能的十方禪堂終於建設完成了,是年八月二十四日,首愚法師和沈英標建築師及護法等一行人,前往香港向南師報告並請法。南師很少當面褒獎人,這次卻破例說:「我在臺灣幾十年,碰到從智法師到今天,臺灣整個的文化很令人憂心。宗教方面的問題很大,不過,在佛法的修行上,我總算還看到從智法師,幾十年修行不變,這是真話。我當面對他要求嚴厲,背後常常讚歎他。他立志出家,發心修行,幾十年來到現在,正如他剛才自己所講的,出家立志走禪宗路線,發願要恢復唐宋禪宗叢林制度。這個理想,一句話:數十年如一日,沒有變。不過,時代遷移,當然不能夠回到唐宋那個農業社會,但是他宗教行持的中心思想和所發願力,以及行動是非常值得欽佩的。」

有人說,南師曾講過:他沒有一個真修行的學生,沒有一個配做他的學生。南師是位大智慧者,神龍見首不見尾,非凡情所能揣測。這些話是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對不同人說的,是批某甲,但又怎知不是在批某乙呢?是鞭策,但又何嘗不是對真學生的一種保護呢?如果在學生報身沒有修證成功之前公開推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肯定不利於學生潛心修行。君不見,《壇經》中五祖如何保護六祖、六祖為何藏身獵人隊伍一十五載?

三、密付心印不可說

一九七九年,首愚法師即被南上師授予金剛阿闍黎,並擔任維那敲磬至今,法師在準提法的弘法和修持上已有四十年的功行了,大小閉關累計有三十六個。學密的人都知道,密宗師徒於法上的傳承要求條件非常嚴格。南老師的公子南國熙先生曾在某一場合說:南老師曾預言,首愚法師將是一代準提法王。

密宗傳承非常嚴格,而禪宗更為嚴格。六祖云:「我此法門,從上以來,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首愚法師自從「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中發明心地以來,深得「禪宗三綱」精髓,綜觀法師四十年來的講法記錄、修行日記,雖然修行的有為法偶有差別,但其般若思想一承不變,處處從心地下手、彰顯本地風光,絲毫不帶宗教色彩、神秘外衣,「如珠走盤,處處皆圓」。

一九八一年春夏之際,一日清晨,南師在辦公處休息室對首愚法師密付心印,當時師徒二人皆秘而不宣,直到三十多年之後,法師為重法故,方才吐露心聲。

一九八八年,十方禪林開山寮剛剛落成,法師積勞成疾,得了急性肝炎,住院吃藥不見好轉。在赴大陸朝拜六祖惠能肉身之後,便直接到香港拜見南老師。老師看到法師身體狀況後,特意開示了兩句話:「心月孤懸,氣吞萬象」,法師立即心領神會,如法修持,身體竟不藥而癒,眾人皆感慨,佛法真實不虛。法師隨後又配上八個字,「光音交融,心光無量」,獲得南老師印可。這十六字真言,從此也成為準提法的修持綱要。

如何是「心月孤懸」?說似一物即不中。恐怕只有深通般若的人,才能切實體會到;否則,只能是猴子撈月、緣木求魚了。

除了透徹的見地,正如《禪海蠡測》所言,傳承弟子還必須「福智二嚴,堪為龍象,有如王氣宇,曠遠襟懷」才行。換句話說,不僅要有言教,更要有身教。法師常言,「所謂上師相應法,即是般若相應法」,從不標榜自己,更從不搞個人崇拜、搞神秘兮兮的東西,處處彰顯「簡樸親真」的禪宗道風和「平常、平實、平凡」的三平哲學。且不看,首愚法師憑一己之力,將準提法門傳遍大江南北、世界各地,單看他能幾十年任勞任怨、並經得住南老師長期的棒喝錘煉,就已經不是泛泛之輩了。

南老師在臺灣道場建設上,僅全力扶持了一個十方禪林。一九九七年八月,南老師在香港對首愚法師等一行人說:

希望法師今後在這個(十方禪林)禪堂裡面能做到:

一、完全參禪沒有人,當然從智法師志在禪宗,他現在用的也是禪宗的方便法門,同時也在用我敎他的準提法,本來一切法皆是佛法,沒有差別,但是這個禪堂我希望不要走純參禪的路子,也不要走密宗的路子,現在密宗問題太大,這話不是批評,而是感歎!最好是「禪淨雙修」,以禪宗的禪定和淨宗的念佛法門配合來修。希望一切眾生發願,至少即生不能成就,也能往生極樂世界,他生來世繼續修行。

二、希望法師提倡念佛法門。念佛即是參禪,參禪即是念佛。其實現在沒有眞正的禪,只曉得拿到禪宗自宋、元至明朝以來的一個「話頭」,「念佛者是誰?」以為這句話頭就是禪,其實完全錯了,這叫參禪、參話頭。這個話頭包括淨土法門,你一邊念「南無阿彌陀佛」, 一邊在觀心;所念的是「阿彌陀佛」這句名號,能念的這個是什麼?這就是參禪。以「禪淨雙修」的路線,規規矩矩的,不跟旁人比較, 也不怕旁人批評。

三、禪林的每個人:心胸要打開。我常常提醒你們,你們早晚課誦,念到「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這歸依僧的底下怎麼念?歸依僧──「眾中尊」!在人類大眾裡面最高尚的,是人天導師的資格,要「統理大眾,一切無礙」。所以真正說來,出家人,比丘也好,比丘尼也好,比一個國家的領導人還要心胸廣大才行,這才能統理大眾一切無礙,而為佛教培養人才。像從智法師在修行上、在培養人才的理想上,能夠做到專心一志的,沒有幾個人,這是一個很好的榜樣。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南老師只有把這個他親自選址、親自參與設計的禪林,交由一個在見地、功夫、行願方面他都認可的人才放心啊!

四、殷殷扶攜見情深

綜觀禪宗傳承歷史,在密付心印之後,弟子仍要隨侍師父左右數年,即使弟子主化一方了,師父仍時不時勘驗,以期保任法身,圓滿報身,增長化身。

南師離台前,在一九八四年底至一九八五年初,歷時十三週,親領十方叢林書院全體師生專修準提法,首愚法師專任維那;農曆三月十五、十六準提聖誕,舉行準提法傳法結緣灌頂。這是南老師一生中唯一一次公開灌頂,亦是為首愚法師後來傳法開始鋪路。此後,法師陸續成立臺北、峨眉、沙鹿、豐原、高雄準提共修會,巡迴主持共修。從一九八五年至一九九四年,著重於臺灣弘法共修。

一九八五年,南師擇定新竹峨眉,作為禪林發展基地,同時協助成立「財團法人十方禪林文教基金會」。

一九八五年,南老師離開臺灣之前要講《達摩大師二入四行觀》,指定首愚法師負責記錄。這是告訴法師:我要走了,未來弘法利生會非常艱苦,你要好好體會「二入四行觀」。

臨行前,南老師又特地書寫了臨濟禪師入滅前,交待弟子的那首偈子贈送給法師:「沿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似他;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這是囑咐法師,要隨時懂得保任,隨時懂得用功。

南老師一九八五年七月至一九八八年二月,在美國期間,首愚法師先後三次到美國請益。

一九八八年二月,南老師到香港後,首愚法師專門請示,要不要陪南老師一起到香港,南老師說「不要,你忙你的」。

一九八九年,法師從大陸回來後,在開山寮閉關九個月時,接到南老師親自電話指示:「不可將眼光只停留在臺灣,將來有機緣也應為大陸佛教盡些心力」。法師即刻於關中確定了弘法利生的方向,以「實行正道,莊嚴世界」擬定四大宗旨、三大目標、九大實踐中心。

一九九〇年三月,在香港南老師寓所,南老師說:「大時代來臨了,每一個人要懂得自我管理;一個人不懂得自我管理,再好的機會都輪不到你。」當晚,就親自安排首愚法師到南普陀寺閉關,並言「一切緣起都非常殊勝,首愚法師的福報很大,好自為之。」入關前,法師問「我應主修何法?」南老師直接答覆:「不用問了,一定比佛光山及其它的關期還要好,好好用功就是。」從農曆二月十九號觀音聖誕日入關,至農曆六月十九號觀音成道日出關(是年閏五月),歷時五個月。這次關期果然十分殊勝,南師特別囑咐法師要寫閉關日記,整理出來的就是那本《道人知月勝詩家》(編按:此書已由老古出版發行,書名《南普陀禪關記》)。

此次閉關返台後,在南老師授意下,法師開始正式對外主七傳法,走向世界各地,弘法於美東紐約、波士頓、華盛頓、休士頓、加拿大蒙特婁、澳洲、新加坡、馬來西亞、美西洛杉磯、三藩市、德威市等地。

一九九一年,南老師又安排法師到上海閉關,結果後來法師有他事,就把這次關期給取消了。南老師表面很不高興地說:安排你過來,你都不來,那就算了。但是很快的,一九九二年又在北京給法師安排了一個更好的閉關地點。為此,南老師特別向中國佛教協會主席趙樸老引薦首愚法師,由法師協助中佛協印刷出版《房山石經》,助印一百萬人民幣。

也因此善緣,一九九二年至一九九四年,在南老師的安排下,得樸老的護持,首愚法師在北京西山八大處靈光寺佛牙塔閉關三次。這種種的背後,實際上是南老師默默為首愚法師未來大陸弘法在鋪路啊!

一九九五年,亦由南老師親做安排,讓首愚法師為海南南山寺建設捐贈一百萬人民幣。有此善因之後,首愚法師在海南順利打了第一個準提禪七;翌年,又在西安打七。從此,展開了在大陸弘法利生之旅。

一九九六年至二〇〇四年間,法師在十方禪林閉八次準提禪關。

南師駐錫上海後,二〇〇五年至二〇〇六年,安排法師於上海長發花園南師寓所樓下六樓閉了第二十二次一年關;出關之後,又安排法師於福建武夷山天心永樂禪寺閉了第二十三次三個多月關。法師則在南師指導下,以近花甲之年,篳路藍縷,開始赤手空拳在武夷山開山建設。

南師駐錫太湖大學堂後,二〇〇八年,慈悲安排法師於大學堂閉了第二十五次三個多月方便關,並說:「大學堂有課儘管回來參加,沒課時,外面的準提七照常安排,累時可返回靜修,閉方便關。」

二〇〇九年得南老師慈允,首愚法師從年頭到年尾打了三十四個七。

二〇一〇年,南師慈允法師於太湖大學堂閉了第二十六次三個月方便關,是年法師又打了二十幾個七。

二〇一一年,南師對首愚法師說,有空你也要回十方禪林看看。法師即奉南師之命返台整頓峨眉道場,於長老室閉了第二十七次半年多方便關。

在一次懷念南師的法會上,首愚法師講:

「我非常感念南老師。南老師有一天跟我講:將來我不在時,你會懷念我的!我點點頭。去年九月二十一日,我從煙臺打完七到了上海,就聽到南老師示疾的消息,謝總一定要我過去太湖大學堂。上海打完三天之後,我就立馬趕過去了,但老師已寂然入定,無法見面。有道友就問我:這次來見不到老師,有什麼感想?我說:我感覺上,隨時隨地整個精神都跟南老師在一起,沒有離開南老師。我隨時都可以見到南老師。各位,這不是口頭禪!我感念南老師太多,太多了。南老師曾經要我寫「我與南老師」,我一定要寫,但不是現在。等到我覺得我的報身大概可以交代了,那時候再來交卷,我祈求佛母加持早點完成。我希望能夠報答師恩,盡我這一生去做。

從民國六十三年聽南老師演講,到今年民國一百零二年,四十年了,我的感覺只有兩個字,慚愧;再加兩個字,還是慚愧。我覺得辜負了南老師的栽培,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努力去為佛法做事,做多少就算多少。南老師是這輩子影響我最大、最深的人。」

五、點燈傳燈燈相續

祖師言:「見於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

以南老師高深莫測的智慧和涉獵廣泛的行持,他從禪淨律密等眾多法門中,獨選了融匯顯密圓通的準提法門,並命名「無上甚深妙密法」,作為這個時代世人的修證方法,可見準提法門的特殊和重要。末學認為,雖然南師也曾大力提倡不淨觀、白骨觀,但修此法門必須有明師指點,如果沒有般若智慧很容易走偏;晚年,南師又提倡安般法門、十六特勝,但很難形成一個系統。

南師對首愚法師禪宗印心、準提傳法,法師將二者結合,提出「禪宗式準提法」,大力推行「禪密雙修」,這實際上也是「禪淨雙修」,因為念佛即念咒、念咒即念佛,參禪即念咒、念咒即參禪,二者是不二的。法師以自己的身心作為實驗室,通過三十六次閉關,把南師所傳的準提法門擴展為融涵禪淨律密、大乘小乘、顯教密教系統而圓頓的法門了,同時把南師所傳的不淨觀、白骨觀和安般法門等等也融入準提法的修證中。

不僅如此,首愚法師亦秉承南師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願力,把儒家的盡心盡責、道家的中醫養生、禪宗的理性空慧融合在一起,圍繞南老師提出的「生命科學與禪修實踐」,進一步提出:中密準提法就是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儒釋道之精華,來驗證生命科學的修行方法。對準提法的弘揚,可謂更上一層樓。

在金剛念誦上,南師的唱誦以平音為主,充滿了慈悲喜捨。首愚法師的唱誦則是快慢結合、急緩有度,高中低三部音交替往復,震動按摩五臟六腑。

法師講,他的三部音都是從命門湧現出來的。閉關初期,觀想主要集中在頭部,常出現頭痛、牙齦出血;後來,改觀想膻中穴,卻有胸痛、心跳加速現象。

二〇一八年在南嶽衡山閉關中,依自己身心狀況,發現觀想命門,氣血順暢,百利而無一害,從而篤定了「耳通命門」的修證方法,將文殊菩薩金剛王三昧、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觀音菩薩耳根圓通,甚至白骨觀、安般法門等與「命門的明點」完美融合在一起,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弘法中,首愚法師摒棄繁瑣的密式觀想法,直接從般若慧觀入手,提出:「念清楚、聽清楚」的六字真言,「念念分明,念念本空」的八字真言,漸中有頓,頓中有漸,從心地入手,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南師在一九七五年佛光山解七之後的第二首詩是:「已了娑婆未了緣,深情只欠祖師禪;大悲殿裡千尊佛,空向人間泛渡船。」南師旁徵博引,循循善誘,更傾向於如來禪;而法師從《金剛經》《心經》《壇經》入手,不拘文字,更傾向於祖師禪。

南師一生致力於弘揚儒釋道傳統文化,對準提法只是以綱要式講解為主,南師是新中密準提法的點燈人;而首愚法師則是傳燈人,四十多年來把這個法廣傳了,更加立體化、系統化、精細化了。

如今,燈燈相續,「中密文化」逐漸花開神州大地,未來必將成為輔佐盛世、安定人心、穩定社會的重要正法能量。

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正法命脈在心印,個中滋味誰得知?

人身難得今已得,正法難聞今已聞;明師難遇今已遇,盛世難逢今已逢;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時度此身?

後記:謹以此文紀念南公懷師誕辰一〇一週年。文中很多資料源自網路,在此一併致謝。如有偏頗之處,懇請批評指正。

寫於二〇一九年三月九日子夜

中密三綱──融通儒釋道三家的中密準提禪觀

禪宗三綱心之體──佛家心理空慧觀

生命科學心之相──道家生理養生觀

普賢行願心之用──儒家倫理入世觀

準提法鼎盛於唐朝開元年間,準提法經典和密教修持儀軌唐高宗時從印度傳入,地婆訶羅於唐睿宗垂拱二年時翻譯,譯名《佛說七俱胝佛母心大準提陀羅尼經》。另,開元三大士之首善無畏大士在唐睿宗時由陸路從印度攜帶梵卷到大唐西境,開元四年到達長安。而金剛智大士帶領著弟子不空大士走水路於開元七年在廣州登岸,走的跟達摩大師同一個路線,次年來到了長安,開元三大士在長安匯合了。

善無畏在印度擅長的是胎藏部,金剛智擅長金剛部,兩個人互相灌頂,整個印度的密法來到長安,把印度的密法很完整的呈現出來了。首先是善無畏翻譯了第二部《七佛俱胝佛母心大準提陀羅尼法》,金剛智翻譯了第三部《佛說七俱胝佛母準提大明陀羅尼經》。金剛智圓寂之後,他的弟子不空又回到印度參學,從印度又帶回第四部《七俱胝佛母所說準提陀羅尼經》,可見準提法脈之博大精深。不空從印度帶來十萬偈頌的《準提陀羅尼經》,那太長了,他擇其精華精簡的翻譯了,所以不空翻譯的應該說是最完整的。善無畏所翻譯的是最為圓融,各有特色。而他們被稱為開元三大士,大士就是大菩薩,在中國佛教史上能稱為大士的不多,我們觀世音菩薩叫做觀音大士,那是要見地、功夫、行願都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稱之的,真能廣利有情、饒益眾生,才夠得上。

開元三大士的傳法弘法基本上都在皇宮內閣,皇親國戚、王公大臣才有機會接受傳法灌頂。到了唐武宗會昌法難之後,唐密被破壞得很徹底,只是少部分流落到民間。直到遼道宗的時候,五台山金河寺道㲀大師輯著《顯密圓通成佛心要集》,把唐密準提法又帶動起來了,不像唐密只是在宮廷中,算是將準提法正式傳播到民間,但道㲀大師為融貫顯密二宗的修持,在顯教方面,宣揚華嚴,在密教方面,於唐密準提法修持儀軌中加入四咒語,由之隨著法流佈的影響,中國準提法傳承就不同於印度了。

準提法到了南老師就進入到新中密準提法傳承的階段。南上師親自講述他得到文殊菩薩的親自傳授,南上師又非常精通中華儒釋道三家文化。

準提法門,為什麼能夠從唐密的準提法變成中密的密法呢?因為南上師把中華文化儒釋道的精華都融入到他所開創的這個準提法門,成了新的中密法,所謂新中密準提法。所以,從深層次來說,「中」,其實代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密」,正如六祖云:「汝若返照,密在汝邊」。所謂中密,就是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儒釋道之精華來探討和驗證生命科學的方法。如果你認為有個秘密,那是你的見地問題。假使真有個秘密,那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你不明白,它就是秘密;你明白了,哦,原來「鼻孔是朝下的」,它原來是人人本俱、個個不無。

這個代表中密的準提法,可分為三綱「中密三綱」,分別對應的是心之體、心之相、心之用,對應著佛法修證三綱中的見地、修證、行願,對應著佛學上講的六識、六根、六塵;也分別對應著「三寶」中的法寶、佛寶、僧寶,對應著真、美、善,對應著清浄法身、圓滿報身、千百億化身,還對應了現代社會講的心理、生理、倫理,對應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佛家、道家、儒家。

同時,「禪宗三綱心之體」,相當於道㲀大師所講的「先悟毗盧法界」,「生命科學心之相」和「普賢行願心之用」,則相當於道㲀大師所講的「後修普賢行海」。當然,「體相用」也是方便說,一就是三,三就是一,不可分的。

可見,「中密三綱」的含義非常廣、非常深,架構很完整、很清晰,這是南上師所開發的中密的一個主要綱要。

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中,到現在真正在文化層面沒有斷掉的,只剩下我們中華文化了。我們是何其有幸啊,成長於這樣一個有著幾千年深厚文化底蘊的民族。佛教文化雖然發源在印度,但卻在印度幾乎消失了,正法整個傳到我們中國來了,三藏十二部經在我們中國保存得最完整,這是我們中國人的福報,我們要珍惜!

不僅如此,佛教文化與中國本土的儒家、道家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中華民族璀璨的三大文化,這使得我們歷經幾朝幾代,仍然屹立不倒。所以,南太老師經常感慨:一個國家如果亡國了,只要文化還在,後代可以再復國;一個國家的文化如果斷掉了,那就永遠無法復國了。老人家也因此發下恢宏誓願:為後代接續中華文化。

我們熏習了這樣優秀燦爛的中華文化,就要修證佛法。哪一個人修證到了,你就入聖賢之流,你就可以 「為往聖繼慧學,為人間建淨土」,可以讓這個正法能夠久住了。

南上師當年曾經說,佛教相當於百貨店,應有盡有;儒家相當於飲食店,類似佛教的律宗;道家相當於藥店,它的思想很飄逸,也很高超。南老師的比喻非常貼切。

佛家,百貨店,見地、功夫、行願各個方面都有。當然其核心是從心性入手,強調的是般若智慧。我們對空性的理解真正透徹了,那不管出世也好、入世也罷,就了無罣礙了。

道家,藥店嘛,當然從生理入手,講的是養生,醫我們身心之病,很多醫書是道家人物開發出來的,像命門學說等等。不僅如此,道家思想在這個時代生病的時候,也能撥亂反正。一般來講,儒家是入世的,小乘佛教是出世的,那你說道家到底是出世還是入世啊?它好比站在門檻的中間,你說它是出世的,它也可以入世;你說它是入世的,它也可以出世,所以道家的精神橫跨了入世與出世,這是道家思想的特色。南老師對道家著墨也很多,比如他所著述的《我說參同契》,還有《老子他說》《莊子諵譁》等。

儒家,飲食店嘛,當然講的是入世的道理,我們肚子餓了就要吃飯,這是用來解決我們生活中的實際問題。儒家從倫理入手,強調的是入世的戒律,這是人人應該遵守的一個法則。儒家講的倫理其實也是佛教的菩提心戒,最高的就是《普賢行願品》,那是佛教最高的戒律,等於儒家的精神代替了佛教的戒律。

下面,續予分析。

一、禪宗三綱心之體──佛家心理空慧觀

這裡的心理,我們不要與西方的心理學混為一談。西方的心理,還是第六意識層面,頂多研究到潛意識、或者叫獨影意識。而佛家的心理則是從心性入手,那就更微細了,牽涉到第七末那識、第八阿賴耶識。

南老師的著作那麼多,其實不管佛家、道家、儒家的,其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摩訶般若波羅蜜多」。他能夠把儒家、道家的道理講得那麼透,因為南老師有金剛法眼!般若慧觀可以說是「極高明而道中庸」,以最高的智慧,用在最平實的、最接地氣的現實生活中,這是現代人所要去面對的,用它來改善自己的生命,讓自己活得更自在。

所以,南老師的任何一部著作都能讓你有所啟發,讓你不管在哪一方面,都能夠得到他的指點,等於像佛教裡的觀世音菩薩一樣,觀世音菩薩是千手千眼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因為南老師所講的正是這個時代所需要的,這個時代人的物資慢慢豐富起來後,精神反而空虛了。

儒釋道哲學,如果從本體看,佛家分析得最為透徹。般若空慧思想,講得最到位的莫過於六祖說的「禪宗三綱」:「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所以說「禪宗三綱心之體」,這是整個佛法、佛家哲學的總樞紐。

那麼般若空慧思想的「空慧觀」,這「空」不是什麼都沒有的斷滅的空,而是六祖講的「無念」,「無妄想,念真如」。其實「空」就是一種圓滿,你的福德不夠、智慧不夠,顛顛倒倒的,當然想像不到了。等到你心量大了,內心的承受力強了,心胸寬廣了,你才懂得什麼叫做「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空慧。

再者,「空慧觀」也就是六祖講的這幾句,「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俱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那是「離四句、絕百非」,正是一個「心月孤懸」的境界。

「空慧觀」,既不是空、也不是有,空是真空,有則是妙有,既是空,也是有。一切法本自無為,而一起用顯為有為。這個無為法,就代表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無為法統攝了一切有為法。我們凡夫修行本來就是有次第的,妄想一大堆,怎麼辦?只好用種種的方法。佛陀講的,「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我有一切心,才需一切法;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的確是這樣的。因為妄想多了,所以初步總要用一些方便法,這種方便法在禪宗祖師來看,就好比一個愛哭的孩子,父母親為了哄他,在地上撿了一片樹葉,逗逗他,小孩子一看到樹葉就笑起來了,叫作「黃葉止兒啼」;如果這個還沒有效果,拳頭握起來,「空拳誑小兒」,你不聽話打你。這是一種誘導法,我們念準提咒也是「黃葉止兒啼」,觀想月亮、明點,那也是方便法。

我們念到身心鬆放了,從有念到無念,哦,原來「空」就是這樣的,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無念。無念的代號也叫做「空」,你到了沒有妄想,哦,原來「空」這麼自在啊!所以,對這些有為法,我們不能緊抓著不放,所有的法都是誘導法,引導我們進入到鬆放、空靈的解脫境界。

準提法儀軌初步從這個(㘕)字的文字相,想像、觀想(㘕)字放白色光,這一觀,當下(㘕)字也融化掉了,身體也空掉了,這叫無相,而無相原來也是無念。

所以,念咒也好,觀想也好,這是讓我們方便安住,讓凡心初步有所安住,到成熟了,那麼從有念到無念,從有相到無相,此時提起是它、放下也是它。

觀想(㘕)字是這樣,我們平常做事用心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禪宗祖師所謂的「即此用、離此用」。哦,原來「無住生心」是這個道理。

我們修學佛法,本身就是在探討宇宙人生的真理。宇宙人生跟我們最實際的不外乎此身此心,我們的身心才是宇宙的中心。這個宇宙人生的真理,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離開身心談其它的,那有意義嗎?那都是身外之物。既然是宇宙人生的真理,不管你的地位再崇高,不管你是信哪個宗教,也還是此身此心,所面臨的還是自己的身心。所以,釋迦牟尼佛可以說是真正把握到宇宙人生的真理了。以他的智慧,觀察得完完全全,佛經的說法叫作「如觀掌中菴摩羅果」一樣清晰。

那麼,其實身心是一體的,色法是緣起法,心法也是緣起法,二者有它的共通性。《心經》很清楚地告訴我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是不二的。你瞭解空法就瞭解色法,瞭解了色法就瞭解了空法,身心是不二的。身體代表色法,我們的內心、心地代表心法,心法就是空法。

我們要慶幸自己有這個福報、有這個智慧,接觸到佛陀的般若慧觀、這個正知正見的正法。這就是禪宗的命脈。禪宗命脈其實就是整個人類文明的中心。這個一旦沒有人了解了,就等於摩尼寶珠蒙了灰塵,這個時代的共業就會有更大的麻煩。所以,我們要把釋迦牟尼佛所傳的這個無上正等正覺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的智慧,發願傳承下去。南上師也是代表這個時代的正法,也等於是釋迦牟尼佛的代言人一樣。

當年南上師感慨,「禪宗命脈命如懸絲」,將斷未斷,他也憂心,憂心忡忡的。這已經不是我們中密的問題,這也是禪宗的法脈,是整個一個正法的命脈所在啊!南上師只是用這個「中密」來統攝了禪淨律密,來承續禪宗的思想。

二、生命科學心之相──道家生理養生觀

中國傳統文化或哲學思想史,道家學術以老、列、莊諸子書之思想範圍為主流,道家的基本三經《老子》稱為《道德經》,《莊子》稱為《南華經》,《列子》叫做《沖虛經》。《道德經》中指出「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勢成之」,萬物的生成都是來自於道。道家到了漢、魏以後,特別提出「精」、「氣」、「神」三者,作為修行主要中心;東漢期間,吳人魏伯陽,乃援《周易》、老莊、神仙丹道三種學問,融合貫通而著《參同契》一書,而使丹道有體系修煉方法,有科學基礎的哲學理論。《周易參同契》全書共約六千餘字,這本書「詞韻皆古,奧雅難通」,晦澀難懂,並採用許多隱語,其文風也對後世道家有很大的影響。於魏晉之際,道家《黃庭經》所謂的「上藥三品,神與氣精」,在於服氣以養精神。主張固守精神,則身形可以長存,更開啟後世修道者的重視。

道家主張「性命雙修」重視精神與形體的共同修煉,相傳為尹真人高弟之所述《性命圭旨》,對於性與命有簡單定義,「何謂之性?元始真如,一靈炯炯是也。何謂之命?先天至精,一氣氤氳是也」,修煉者應當修性與修命並重,因為「性無命不立,命無性不靈,性命互根」,就說明形體和精神共修的重要性。宋末元初李道純(其號瑩蟾子)所書。由其門人蔡志頤編撰的《中和集》中亦有「性無命不立,命無性不存。其名雖二,其理一也」之語。所以道家的修行人養生,既離不開性也離不開命,性與命是不可分的。

道家主張「性命雙修」中,所謂「性功」是先從精神(「一靈炯炯是也」)開始,即《道德經》所謂的「谷神」開始修煉,並來體悟「道」,《道德經》所言:「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就要把我們的七情六欲都損盡,回復本來圓融自在的我,所以《清靜經》曰:「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又言:「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清靜者,清心寡欲,以靜其神。因為人心本自清靜,常受到外物干擾,而不得清靜。所以修行時必須萬緣放下,體自虛寂,所以說「性靠自悟」。

道家所謂「命功」是氣(「一氣氤氳是也」)與身體的修煉,除了身體要健康外,人體氣脈要活絡,根據人體氣脈依循晝夜十二個時辰(氣脈的運行與宇宙日月運行的規則相通),周流人身氣脈(十二經脈)與腑臟一周。而且在每一時辰之中,所經過氣脈的部分研究出人身穴道不同,發展出中國特有的針灸之學。

這一方面與準提法由金剛念誦帶起風輪以及「觀想虛空與我無二之中,十方起大風輪,風融於火……」的修法相通。金剛念誦除了使心順於專一外,同時促進帶動人身腑臟經絡之融通,以轉化四大、六根。包括準提法念誦的耳根聞聲返聞的慧觀方法,可以照通這些經絡氣脈,在修持上獲得生理養生的功效,有助於行者轉化身心氣質,消解業報身的身見障礙。

另外明朝李時珍《奇經八脈考略》中記載:「凡人一身有經脈、絡脈,直行曰經,旁支曰絡。經凡十二︰手之三陰、三陽,足之三陰、三陽是也。絡凡十五︰乃十二經各有一別絡,而脾又有一大絡,並任、督二絡為十五也。(《難經》作陰絡,陽絡)共二十七氣,相隨上下,如泉之流,如日月之行,不得休息。故陰脈營於五臟,陽脈營於六腑,陰陽相貫,如環無端,莫知其紀,終而夏始。其流溢之氣,入於奇經,轉相灌溉,內溫臟腑,外濡腠理。奇經凡八脈,不拘制於十二正經,無表裡配合,故謂之奇。蓋正經猶夫溝渠,奇經猶夫湖澤,正經之脈隆盛,則溢於奇經。故秦越人比之︰天雨降下,溝渠溢滿,霈妄行,流於湖澤,此發靈、素未發之秘旨也。八脈散在群書者,略而不悉。醫不知此,罔探病機;仙不知此,難安爐鼎。」其中要注意文中特別題示,不論是從事中醫或是道家修行成仙都要知道「奇經八脈」的重要性,這八脈包括了任脈、督脈、衝脈、帶脈、陰維脈、陽維脈、陰蹻脈、陽蹻脈。道家注重的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依序修鍊的功夫。所以修習「命功」涉及到方法、步驟、火候時機等因素不能有任何差錯,故經云:「性靠自悟,命靠師傳。」上古印度的傳統演變而來的西藏「密宗」,其修煉氣脈的方法,幾乎與中國「道家」完全不同。「密宗」是以人體內部的「三脈七輪」為主。若要研究,各位同參可以研讀南懷瑾老師《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一書,文中皆有較詳細陳述。

道家主張「性命雙修」,《養性延命錄》中有「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之語,所以呂洞賓也特別強調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依此,準提法的修證在般若慧觀下,不論念誦或觀想皆並顧及行者生理合於天地造化的營調機制,以免一般佛法行者空談心性之失,畢竟依南師一再強調的修行包括「見地、功夫、行願」三項,而功夫所在正於是焉!

總上,依道家學說基本事理,點出準提法行持與之合究的特色之一,至於修持上據中醫理論反應於身心上的共通處,請參閱上節〈準提觀音念誦身心轉化與中醫五臟學說〉。

三、普賢行願心之用──儒家倫理入世

儒家的生命觀是一世觀,云「未知生,焉知死」,乃至「敬鬼神而遠之」,對整個生命的詮釋重在現實安頓與人倫道理。《孟子》云:「聖人,人倫之至也。」《中庸》也講:「天下之達道五,……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認為人生於世就要「在其位,謀其政」,尤其要積極入世,服務社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一精神,與佛家普賢菩薩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大願和擔當精神、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奉獻和忠孝精神,是一脈相承的。這也是為什麼大乘佛教能在中國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根本原因。

儒家講究「五倫」,但如果沒有般若智慧引導,則很容易變成愚忠愚孝、江湖義氣。《金剛經》是一部大般若的經典,統合了儒家的入世與禪宗的灑脫,〈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更具體地把極高深的佛教哲理運用到日常生活中。普賢菩薩十大願王可以說是最純熟的佛教思想、佛教哲學,真正把以出世之精神做入世之事業的大乘佛法發揮得淋漓盡致。行菩薩道當如是啊!

不管出家在家,不管在社會做任何行業,不管是領導還是屬下,〈普賢行願品〉都是我們修行的一個範本,是大乘佛法最圓滿的表徵。從佛法的觀點,不但要會做事,更要會做人,做人做事都是修行。從修行的立場、觀點,做人做事都在供養,都是廣修六度萬行,其最具體的就是普賢十大願。所以,一定要把修行落實在家庭圓滿、工作圓滿、事業圓滿、人際關係圓滿,這是儒家的要求,也是大乘佛教的精神。

普賢十大願之一:禮敬諸佛

「禮敬諸佛」,可以說是把〈法華經·常不輕菩薩品〉講的內容發揮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境界。修行人不但禮敬過去佛、現在佛,還要能懂得禮敬未來佛,包括一些不如理、不如法的顛倒眾生都是未來佛。禮敬未來佛最不簡單,這是佛教最具平等的思想觀念。禮敬古聖先賢、禮敬好人不稀奇,對那些顛倒、苦惱,甚至作惡多端的,你還是一樣的尊重他、禮敬他,那是真了不起的。

地藏王菩薩把禮敬諸佛發揮得更透徹,「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些可憐人更需要度啊!雖然有句話說:「可憐人自有可惡之處」,但雖然可惡,你不能去憎恨他,更要用一種同體大悲的精神去救度他,我們要效法地藏王菩薩的精神,其實這也是普賢菩薩的精神。

孟子曰:「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要人家恭敬服從,你先服從別人,恭敬別人,這是因果,所以,「禮敬諸佛」太重要了。佛法在恭敬中求,你有多少恭敬心,你就有多少的道業。文質彬彬,謙謙有禮,待人永遠是那樣的溫和,像菩薩充滿慈悲喜捨,那你的修行就有點上路了,有點行菩薩道的味道了。

平常我們討厭一個人,基本上就把這個人排除掉了,心裡頭好像永遠跟他沒有關係。但菩薩在心裡頭不是這樣的,有機會就伸出慈悲的手,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海納百川,不拒細流,所以能成其大,大菩薩就是這樣的大度、大量。有人說我做不到,雖然做不到,但是你心裡頭要想到,把你嫉惡如仇的思想拿掉。我們討厭別人,本身就是嗔恨心,嫉惡如仇不就是討厭人、跟尊重人產生對立矛盾嗎?

恭敬心是平等心,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把別人看差了,這是我們凡夫要學習的地方。一分心量一分事業,一分心量一分道業,你有多大心量,你就有多大的道業、事業。這是有一定的道理。你畫地為牢,把自己障礙住了,自己的心量被框住了。

總之,大家是要多寬容,原諒別人就是原諒自己,寬容別人就是寬容自己。修行嚴以律己,但要寬以待人。自律要嚴格,待人要寬厚,這就對了,此謂內方外圓。我們凡夫恰恰相反,對自己很寬容,對別人要求非常嚴格。當主管的要秉持寬大,寬待自己的屬下,這樣就上下一片和樂和諧,彼此非常尊重,千萬不要擺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要平等視眾生,「禮敬諸佛」,禮敬一切人,那你就等待收穫豐厚的成果了。
什麼成果?你所到之處特別受人家的歡迎和恭敬。

普賢十大願之二:稱讚如來

佛菩薩是我們最高的仰慕對象。我們不僅要對佛菩薩,一切聖賢禮敬、讚歎,而且要把這樣的口業,運用到平常人與人的應對中。每個人都很敏感的,如果做到「禮敬諸佛」,平常做人的態度自然是友善親和的,給人家第一印象當然會感覺非常的良好。那麼「稱讚如來」,如果再加語言上的讚歎、鼓勵人家,你天天這樣做,即天天都在廣結善緣。如果態度本身已經不對了,再加上語言上、措辭上帶有某種程度的,不管是挑釁也好、諷刺也好,那將是很糟糕的。可以說我們的人際關係好不好,乃是一切唯心造,看你自己了。

儒家講「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修行人說話要謹慎,多做少說。如果我們對人一向是冷冰冰、硬梆梆的,講話也很衝,那你就等於一直在廣結惡緣了。我們對一些值得我們恭敬的人,在語言上當然是稱讚有加,對一些不如理、不如法的,你說你要我怎麼稱讚啊?換個方式還是有讚歎的意味。什麼方式?以鼓勵代替責備。當然,也不能明明他不對,你說他對,「巧言令色,鮮矣仁」,這也不如法;而你說他不對,他聽著也不舒服。所以,重點是內心有那份關懷,那份真誠,沒有存心要給他難看、挖苦別人,那你以清淨真誠的口業來善巧對待,人家將可以感受到你的善意。

語言是我們的心聲,慈悲的語言,顯露你這個人有包容心,有愛心。講得每句話都得體,人家就會想提拔你,覺得你是個人才,你這個人可用、可靠。當領導的以鼓勵、教導來代替呵斥、責備,就會得到屬下的愛戴,因為這個領導太好了,很有慈悲心。千萬不要拿著我是你的上級,光用權力來壓人家。若是以耍心機、玩弄的方式來帶領人,那是不能長久的。

在親朋好友之間,一談到你,大家都對你稱讚、恭敬,說這個人不錯;在家裡,你經常說好聽鼓勵的話,你的家裡一片祥和。智慧的語言是明明曉得不對,儘量少挖瘡疤,拐個彎表示你曉得了,但不給他難看,且以善意來期待他,這樣是鼓勵。在家庭一片和樂,工作崗位跟自己的同事,也是一片祥和之氣,少有抱怨,這就是以家庭、以工作為道場。

讚美你的家人、同事、親戚、朋友、社會,我們的心才會清淨。凡夫怨天尤人,看這個那個不順眼,一天到晚責備。如果老是提別人不對、我對,那就會招惹很多不必要的人我是非的煩惱。我經常引用六祖的名言「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過」「常自見己過,與道即相當」,其理在此。

普賢十大願之三:廣修供養

「廣修供養」,在菩薩六度中為「布施波羅蜜」,這是大乘菩薩道的一個精神所在,範圍包括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積極為大眾服務,凡事信手拈來,都是學佛人「廣修供養」處。唯有這樣,你的福德資糧才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范仲淹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李商隱詩「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社會就需要有這種精神的人!你修學佛法,如果沒有做到「廣修供養」,那你做人處事就沒有大乘佛法的氣象,沒有散發出大乘佛教的精神,修行還沒有上路。真正修行上路了,對社會是積極的,對大眾是積極的。

大乘佛教講的是,你越供養你的財物越多,你越慳吝你就越匱乏,這妙不妙啊!布施功德有那樣的不可思議。這叫「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它是雙向的,你對人家冷漠,反過來人家也對你冷漠,就這麼簡單。「廣修供養」可以讓人的生命活躍起來,精神振作起來,充滿理想、充滿希望、充滿熱心,社會需要這種人!

一個人想到要利益眾生,積極為大眾服務,謀利益,那他還會去損害大眾嗎?會給這個社會帶來不安定嗎?不會的!「廣修供養」,簡單說,就是做好人、做好事、說好話,處處想到的是大眾。

「廣修供養」太重要了!行菩薩道不是在做生意啊!斤斤計較,我給你多少,我希望從你身上得到多少,那是商業行為。「廣修供養」沒有這個觀念啊!只想奉獻,不想回收,這叫無相布施,沒有任何目的。我們修行的目標是有的,讓福德智慧更加的充實,有目標,但是沒有目的。有目的就是商業行為了,而目標的理想則是遠大的,「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當做就做,無怨無悔。不要因為一兩件事情的障礙,你就退心了,認為自己得不到尊重,若是這樣,那還是為了自己做嘛!

真正大乘佛教的目標是遠大的,廣利眾生,饒益有情,絲毫不為自己。這心無怨無悔,才能真正跟智慧相應。你越是這樣,功德越大。大到什麼啊?跟實相般若對接,那功德是無量無邊的。你越不著相,得到的越多;越著相,把功德七折八扣了。修行人千萬不可斤斤計較,沒有智慧的人才有這樣的想法,綁自己也綁別人。修行要有大菩薩氣象、大根器氣象,一定要「心包太虛,量周沙界」,那你的福報是不可思議的,你的智慧是不可思議的。

普賢十大願之四:懺悔業障

六祖講:「懺者,懺其前愆;悔者,悔其後過。」有大智慧的人,才能徹底地做到「懺悔業障」。我們一般凡夫畏果,果報現前才悔不當初,才在佛前拜拜求免,這當然也是懺悔,不過這種懺悔是後知後覺。佛菩薩這些大智慧者則是先知先覺,動個念頭,哦!這個不對,這個念頭不可以用,馬上轉念頭。大智慧的人通常能夠這樣的靈敏,不需要人家批評,自己已經慚愧不已了,這叫菩薩畏因。

儒家講「不遷怒,不貳過」,我們做不到先知先覺,最起碼要做到後知後覺:「哎呀!慚愧!我又做錯了。」這也還不錯,至少「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最糟糕的是不知不覺,錯了自己還不曉得,理由還挺充足,拿了很多的道理來把自己的過錯粉刷得漂漂亮亮,還跟人家抬槓辯論。

所以「懺悔業障」,太重要了!列為普賢十大願第四條,可見份量有多重啊!你做不到「禮敬諸佛」、「稱讚如來」、「廣修供養」,哎呀!慚愧!我的福報福德怎麼這麼差?我的心量怎麼這麼狹隘?眼光怎麼這麼淺短啊?而自己智慧不夠,更需要嚴以律己,自己的心念覺照得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對人對事自然少過失、不犯錯了。

普賢十大願之五:隨喜功德

隨喜心的反面就是嫉妒心,嫉妒是見不得別人的好,乃凡夫的一種病態心理。看到別人的條件、智慧種種比自己好,心裡頭就不舒服。一個人如果嫉妒心很大,一天到晚,臉都會繃得緊緊的,時時刻刻都盯著別人,忿忿不平。

孔子云:「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還有:「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我們修習佛法是看到別人的成就,比自己的成就還高興,並自覺向他們學習。懂得隨喜,就會把自己內心的那些嫉妒心轉化得乾乾淨淨。隨喜才會有歡喜,不隨喜就生煩惱。真正能隨喜,說明我們內心清淨了,看到法的根本了,懂得不被一切外境騙去,這樣才能做到應無所住。你一旦起了嫉妒心,障礙自己,也障礙別人。輕一點是言語態度上有點不悅,若嫉妒心嚴重了,語言上的離間、兩舌起來就可怕了,乃至生起種種惡念、邪念,起了加害,後果就不堪設想。

大修行人生而知之,多生累劫做人做事都在「隨喜功德」中。還有一種人是學而知之,通過學習觀察,慢慢心量打開,懂得隨喜了。還有的人是困而知之,吃了苦頭了,才曉得嫉妒百害無一利。

隨喜才有功德。什麼是功德啊?可以說見性是功,外行是德,內心無染是功,能夠普利大眾是德。從見地上看到了諸法本空,所以能破除自己的嫉妒心,懂得隨喜功德。

能隨喜功德的人心量比較寬廣,比較陽光,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一天到晚笑眯眯的。這就是所謂的「神仙無別法,只生歡喜不生愁」。沒有隨喜功德的人,心裡一般很悶很沉,內心有太多的陰影,想笑都笑不出來的。

所以,大家要趕快多行善事、多說好話,這樣才會有歡喜心啊!或者說,你要有慈心悲心,有慈心悲心才有歡喜心,才能做到喜心無量。這個歡喜心,不是一般的歡喜,而是能與般若相應,是淡淡的,微帶笑容,此乃高度的修行、高度的修養、高度的功德。

你功德多了,不會讓自己心浮氣躁,也不會高興得得意忘形,那就修養到無憂也無喜了。此即捨心無量,內心非常空靈,這是人世間最高的福德、最高的智慧。慈心無量、悲心無量、喜心無量、捨心無量,這即菩薩行的四無量心,我們每個人都要學習。

普賢十大願之六:請轉法輪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請轉法輪」代表一個人虛懷若谷,「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善於不斷地學習接納新的知識。

如果能夠遍參一切善知識,那你對出世法、入世法的體會就會更加地深入。在佛教中,請轉法輪最有名的例子莫過於《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遍參當時印度的大善知識。參訪善知識一定要把善知識的專長、特長予以吸收,跟自己原來所學的融會貫通,那你的眼界將更開闊。一切法不但不會矛盾,而且是相輔相成,懂得這樣學,才是真正的參學精神。

我們佛法的內涵是多元化的,佛學浩如煙海,但中心只有一個,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這叫一多無礙,一切法全化在空慧裡,其學習的關鍵在「領納於心」;不能將一切融會貫通在「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的心地上來,你學得越多,矛盾越大。如果不能夠領納於心,講不好聽的,你所學的反讓你變成外道了。
什麼叫外道?心外求法。倘若你只注重在色身上做一點有為法的功夫,那只是在養身保健,跟大道不相干。如果這樣以為在修,那就可惜了,浪費光陰,浪費你寶貴的生命而已!

所以,不管參學哪個法門,一定要深深引入到你的心地上來,跟我們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不管我們參學多少善知識,整個關鍵看你能不能「領納於心」。領納於心,正好可以幫助轉我們內在的清淨法輪,念念都在正念上,都在正知正見上,念念不離本性,那你的參學才有意義。修行越修越歡喜,不但色身轉化,心量也越來越大了,做人處事越來越圓融了,人際關係越來越好了。修行如果沒有讓你身心更鬆放,人際關係更加的融洽,反而帶給你內心一些矛盾,和別人關係緊張不調,那就不對了,你已經不在法上,不在心地上用功了。

準提法門是一個跟大般若修行相應的法門,如果是單從淨土法門來看,你能跟大勢至菩薩的念佛圓通相應,那也不得了了!你進一步還能夠把觀世音菩薩的耳根圓通也了然於心,與心相應,那力道更強。同時進而念念不離文殊菩薩的實相無相的般若智慧,你就真正不會顛倒了!再者,日常生活中處處跟普賢十大願相應,那你就真正得到大寶、得到法寶,這「無上甚深妙密法」你就把握到了,然後再有地藏王菩薩的大無畏精神也在其中,這豈能不恭喜你!希望大家修行當如是,能夠隨時隨地常轉自己心地的清淨法輪。

其實老實持咒也是在「請轉法輪」啊!這是與大勢至菩薩的「淨念相繼、都攝六根」相應,這力道有多強啊!單單老實持咒的功德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所以修行的重點在相應,不相應的你就會囫圇吞棗,修多少法門,也與你了不相干。我經常引用《楞嚴經》的名言,六根中任何一根跟法相應則「一根既返源,六根成解脫」。佛法沒有那麼複雜,覺得複雜是你不通,懂了,佛法也非常精簡,法法同歸無相法海,法法同歸般若性海。

普賢十大願之七:請佛住世

「請佛住世」就是念念跟佛相應,清淨無染。你到底是「請佛住世」?還是請魔住世?煩惱一大堆,身心不安寧,那是請魔住世,你跟法沒有相應嘛!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所以,即心即佛,是心作佛,你能時時提起正念,就是「請佛住世」。

儒家把「正直」作為立身之本。孔子在《論語》中說過:「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意思是說,人的生存靠正直,如果不正直的人也能生存,那不過是僥倖免於禍害罷了。儒家強調,做人做事要「正直」、要「正大光明」,這就是「請佛住世」。

真正學佛是福慧雙修,雖然工作在世間裡頭,在名聞利養中打滾,但是自己內心是清楚的、清淨的,那你是真正把握到了以出世精神做入世的事業了!這也是大乘佛教的精神,是大乘佛教行者應有的胸懷。

《壇經》告訴我們「離世求菩提,恰如覓兔角」了不可得。禪門祖師說悟道者「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人還是原來那個人,但他原來內心的想法、價值觀念和眼光不一樣了,做人處事更加的合情、合理、合法,是人群中一個好榜樣。所以說,修行人要比平常人更正常,是一個非常正常的人,讓人家尊重,他的言行、所作所為能作大眾表率。

普賢十大願之八:常隨佛學

我們懂得「請轉法輪」、「請佛住世」,念念不離正念,念念都在正知正見中,這便是很實際的「常隨佛學」。

常隨佛學,重點在「常」。常,是一種持之以恆的精神。《易經·爻辭》上有一句話,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意思是說:人不能長久地保任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遭受羞辱。那是一定的,如果不能時時保持正念,那必然五毒之念叢生,煩惱痛苦迭起。

「常隨佛學」不是說你一天到晚把經典捧在手中,更重要的是念念之間不顛倒,能夠把握到佛陀所教導的三無漏學,戒學、定學、慧學,戒定慧統攝了一切佛學。戒學,一切所作所為如理如法;定學,不亂為定,你不散亂本身就是定,這樣心能夠了了分明;慧學,念念之間皆不離本來清淨的自性,如此便是與佛常相左右。

普賢十大願之九:恒順眾生

「恒順眾生」,也就是恒順自己,自己的心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被境界所困擾。恒順眾生同時也是隨時隨處展現種種善巧方便,是智慧的妙用。跟什麼人都可以交上朋友,跟任何人都能結上法緣,這是「恒順眾生」的本事。要觀察每個人的根器,說法要跟他的根器相應。

「恒順眾生」,也就是儒家常講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從佛學來講,「恒順眾生」最主要、最貼切的行為是菩薩四攝法:同事、利行、布施、愛語。

「同事」,就是朱熹講的,「將心比心,如此則各得其平矣」、「設以身處其地而察其心也」,通俗講,就是以對方的立場為立場,以對方的需要為需要,對症下藥,與之共事,他人才會覺得貼心相應,才能打動他去解決問題。所以,同事是種體諒,是種包容,這是行菩薩道的用心。

「利行」,就是廣結善緣,「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積極地做有利於他人的事,此謂應病予藥,他生什麼病你給他什麼藥。禪宗祖師的教育方法是打棒子,這是利行、也是同事,曉得他的困難、弱點,等於幫對方把毒瘤給捅破了。所以,菩薩低眉是慈悲,金剛怒目也是慈悲,這是看得準、拿得穩,真正在幫助對方。

我們一般人接受得了柔和正面的教育,反面教育卻受不了。禪宗祖師的名言:「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禪宗祖師是用金剛怒目之法,把你的執著破掉,你才能大澈大悟。這些都是善知識的妙用,正面、反面教育,都是對你有好處。好比一個小孩子,在地上爬,看到雞屎,張起嘴巴就要吃,母親上去一巴掌把雞屎打掉,孩子哇哇大哭,你說這是不是慈悲啊?這叫悲者拔苦,雖金剛怒目,也是利行。而這也即是一種「布施」,啟發別人的智慧布施。

布施要真正對對方有實際的利益。儒家提倡「博施於民而能濟眾」,博施就包括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對一個悟道的人來講,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在布施、都在供養。

一般人都能接受的是「愛語」,愛語就是說好聽話,對方喜歡聽的,這是菩薩低眉的表現。菩薩的用心是處處「慈者與樂,悲者拔苦」。懂得四攝法,正面反面你能應用得很純熟,對方一定會感受到的。

我們在家裡、工作崗位上,如何得到家人、同事的尊重,關鍵看你懂不懂得恒順。你懂得恒順眾生了,那你做人做事就圓融了,所到之處都會讓人心生歡喜,你的人緣也就越來越好,事業當然也水漲船高了。

普賢十大願之十:普皆回向

「普皆回向」在於回小向大。我做這麼點小事情,一回向,希望由此發心能對一切眾生好,然後更從有為有相到無所執的無相,那功德不是無量無邊嗎?古德常言,「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這是多麼宏大的悲願和氣魄!

雖然每件事都很小,但你智慧所做的一切在回向中都是無量無邊的。你才有一些執著、私心,那是有限公司,不是無限公司。所謂有限公司就在有為法中做,心態不夠健全,心量不夠大,因此所做都是七折八扣的。無相布施則處處都是跟無量壽、無量光相應,你看那功德有多大。

其實事無大小巨細,每樣事情你做得如理如法,光明正大,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利益一切眾生,這不是「普皆回向」,是什麼啊?回向哪裡啊?回向菩提,回向成道,回向讓自己的福德、智慧資糧更加充實圓滿。

又,什麼叫「普皆回向」?念念不離自性就是。理念很清晰,「無為而為,無為而無不為」,這即是念念「普皆回向」,念念跟大道相應。「普皆回向」也可以說在校正我們的心態對不對,由小心量擴大你的心量,這樣你的修法會修得更有力量。

布施要「三輪體空」,沒有布施的我、沒有布施的對象、中間也沒有布施的事情或東西啊!這些化得乾乾淨淨,就是「普皆回向」。能這樣修便能看清大道了,向著你的目標,回到自己的心地上面來。你念念不離自性,念念都是正大光明、清淨光明,那修行也差不多了。

而我們念準提咒的時候,我們自己心裡曉得自己想要幹什麼,則可以一邊念咒、一邊乞求:「佛母啊!請您加持我啊!讓我身體健康,讓我家庭平安,讓我事業順利啊!」凡是你有所求,有所祈願,在心中自己最清楚了,這不就在回向?

「人有誠心,菩薩感應」,心的力量很大,什麼叫心想事成?一旦我們蹦出個念頭了,我們會朝向這個方面去注意、去開發、去用心。

不是說等到這一堂念完了,然後到佛堂跪在那裡:「哎呀,佛母啊!我已經念完這一堂了,您要怎麼兌現啊!」這又不是做生意,不是這樣一個道理。其實每一座的時候,念念之間你已都在回向,也都在發願,這時這個力量更大啊!更立體啊!更實在!這叫「即時回向」。如果念念把此身此心毫無保留呈現出來,供養十方一切眾生,這才是真正的「普皆回向」,那你離大道就不遠了。

普賢行願心之用,《大乘起信論》云:「用大,能生一切世間出世間善因果故。」普賢十大願是心之用在一切世間出世間上,最極致、最圓滿的善因果的境界表現,無疑在儒家思想上,絕對是知行完備、至善之人,是德才全盡的聖人行持。

所以普賢行願是我們做人做事的最高標竿,日常生活中的待人接物就是我們修行的道場,都是我們要去圓滿的。儒家好比佛家的律宗,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能處處事事不起顛倒,隨時隨處返照自己,不看別人的是非,只看自己的身口意是否如法。雖然修行貴在自律,但不以規矩,何成方圓?我特於二〇一五年制定的共修規約守則附錄於書中,讓人人了解一個學佛者的基本信念,如何親近承事上師,學習祖制典則的精神,不僅在戒定慧三學輾轉增上,而且可以利人利己,修行要「誠於中,形於外」,不怨天尤人,把自己的起心動念照顧得如理如法,這才是真正的奉行十大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