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讓記錄

2月10日

今天是大年正月初一,很多人都在家裡春節團圓。大家都是為道而來,有的甚至不遠千里之外而來,有來自東北哈爾濱、北京、大西北新疆、海南島各地的,這是這幾年來的最多的一次。隨著兩岸自由行越開放,方便我們大陸的準提弟子們來台灣打七、又可以旅遊,這是兩岸文化、經濟各方面的交流帶來的。如果以佛教的名詞來講,這也是一大事因緣。

由於很多人遠道而來,累了,今天我就不多說。你們要是棉被不夠,哪方面有需要的,盡管跟我們禪林的住持開寶法師,峨眉道場的當家開明法師反應。大家來到峨眉道場盡量鬆放,修行要活潑不失莊嚴;莊嚴過度一臉道貌岸然,神聖不可親近,那就過了,還要活潑些,這樣就中合道了。

來這邊是大家來體會佛法、實驗佛法,把自己身心當作實驗室來學,不管老參新學。佛法在沒有開發完成之前,我經常說,根器利的,那怕他才參加一次兩次,他體會很深刻,那他便是新參中的老參;有的雖然學了多年,如果對佛法的見地不夠深、不夠透,那就是老參中的新參。修習佛法就是本著虛心向道的心,而真正大道是要回到我們的身心上來觀照,你道理講得再好,一點受用都沒有,做人顛顛倒倒的,情緒起起伏伏的,身體病兮兮的,那你就是沒有得到佛法的受用。佛法當然可以做到真修實證,修要真修,證要實證,不只是光講理論。

剛下過雨,天氣稍為有點涼,明後天氣溫就慢慢回升了。其實,涼正好打坐修法。熱,金剛念誦一念,很容易流汗的。大家就好好休息,準備明天上場了!

2月11日

人的一生最難得、最重要的,莫過於看清自已、認識自己。我們學佛的最重要的功課,莫過於看清自已、認識自己。這是整個生命學習的一個重心、中心。如果看清了自已、認識了自己,你的生命自然有中心、有重心了,就曉得自己該做什麼。人沒有看清自已、認識自己,那就很容易醉生夢死,所求的只是表面的。我們生命表面的活動,莫過於追求名聞利養,想給自己活得更舒服、更享受。然而我們在沒有看清自已、認識自己之前,地位再高、財富再大,心總是會不安,不曉得生命何去何從。可以說凡夫之所以為凡夫,就是迷失了自己。

我個人覺得自己非常的幸運,在民國58年1969年,我服兵役的第三年,看到《壇經》六祖的偈誦四句話的後面這兩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頭一振,哦!生命原來就這麼簡單啊!1970年的2月8號除夕那一天,我退伍了。二十四歲退伍,找工作也找了好幾個月,總算找到。工作了八個月,到第二年、25歲那一年工作辭掉了。25歲可以說是一生最青春歲月,把工作、對家裡的親人父母親、兄弟姐妹世俗的感情都放下了,我覺得這是我這一生最正確的選擇。

《壇經》給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個關鍵,我選擇自己要去完成。《壇經》讓我看清自己,放下了工作、放下了感情,想要去完成自己。走上學佛修道的路,是要進一步的認識自己、完成自己,希望自己的生命得到解脫,還能利益眾生。我們學佛不只是讓自己活的更自在、更舒服、更輕鬆。你走上一個沒有生活的壓力、沒有感情的壓力,處處面對自己的道路,無家,出了家,沒有一個束縛的家,卻是到處都是家。以天地為家、以大地為家,所謂的無家處處家,這樣生活的空間更寬廣了,活著不是為了三餐、名聞利養和地位,也不是為了感情。

1969年看《壇經》,歸依三寶;1970年退伍、工作;1971年出家。從看《壇經》到出家之間一年多就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選擇。1972年到佛學院讀書,1974年見到南老師,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貴人。我出家找到了一個在當代被印順老法師稱之為末法時代最莊嚴的比丘上仁下俊長老。他可以說是當代操守最嚴謹、最莊嚴的一位大善知識;還有最明白敬畏因果的上廣下善長老,我依止了這二位大善知識。遇到這麼好的兩位大善知識出家,已是難能可貴,更遇到當代通達儒釋道的一代大宗師,我們南公懷瑾上師,我這一生中最大的貴人,他讓我對禪宗理解的更深入、更透徹,進一步走上如何去修證佛法的道路。

非常感謝南上師傳授的準提法,可以說他讓我把佛教、佛學、佛法看得更清楚。在這裡、在其他的場合,我把自己所參學過的、所用功過的幾十年的經驗,閉關三、四十次的經驗,自己所體會的、所了解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來奉獻給大家。到了現在,在法上我對自己還是不斷的在開發,總覺得自己對佛教、對佛學、對佛法還有很多地方沒有開發完成,一直想繼續把當年看《檀經》那一剎那的理想、心願,逐步逐步的去完成。不管在台灣建設十方禪林,到後來到美國東岸、西岸、加拿大,到香港、大陸、馬來西亞、新加坡、澳洲各地去弘法,這都是自己的心願所在,也是為了報答三寶恩,報答國恩、眾生恩、父母恩。因為整個修習佛法最重要的目的,不單是自利又利他,最終的還是要完成自己,把自己生命不斷的莊嚴起來。

在台灣跟南老師前後有六年半,可以說每天樓上樓下總要見面,經常聽南老師講課打七。過去十方禪林台北道場十一樓是南老師講課、打七的地方,那也是我服務大眾的地方。那幾年我忙得團團轉,創辦大乘學社、十方禪林學院,辦知見雜誌、十方雜誌,忙裡忙外、忙進忙出的,裡裡外外都要打點。所以這六年半雖是我一生中最辛苦的一段時間,但是也給了我生命最大的提昇。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福報,能夠親近一代宗師、一代大善知識。這種福報不是一般的福報,現在想要親近這樣的大善知識很難、很不容易的。

到了民國74年1985年南老師離開台灣,到了美國。南老師在華盛頓DC待了不到三年,從美國轉到香港,在香港停留很長,前後有十多年;然後從香港到上海,再從上海到了現在的太湖大學堂。大家看到南老師的智慧功德,大大在海峽兩岸蓬勃地開展起來,這是南老師弘揚中國文化、弘揚正法,發揮了他的智慧、他的福德的影響力。到了去年九月底南老師走了,劃上他一生的弘揚正法、弘揚中國文化的一個完美的句點。而由於南老師的智慧和因緣,也讓我在兩岸展開了弘法的工作。由今天早上這席話也等於打開了這個七的序幕,整個七的主軸就是看清自己、認識自己,不斷的莊嚴自己,最終目的是要完成自己。

新參到了後面快板時,唸誦萬一跟不上,就用耳根來聽,一樣可以得到一個下手處,可以進入修法音聲的境界中,只要你認真聽、仔細聽。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不可思議,金剛念誦不可思議。

你們熬腿帶三分勉強就好,熬過分了不好。修行是要培養無畏布施,無畏布施是不怕苦、不怕艱難;但是,熬腿要適可而止。腿疼可以換換腿,左腿換右腿、右腿換左腿,實在疼痛得受不了,也別讓自己起煩惱,可以坐在旁邊的禪凳。能夠熬當然盡量熬,但超過了,生煩惱就不對了。

我出家,從民國60年至今,已經邁入第四十三個年頭了。我出家以來從來沒有動念頭想去哪裡旅遊,有一次游祥州教授一直遊說我帶團到印度去朝聖。我說印度八大聖地都是一些殘垣斷壁,大都受回教的入侵破壞了,只有菩提迦耶正覺大塔,在回教入侵之前,發動民工把塔用泥土掩埋起來,才沒有遭受破壞,其他的都被拆得慘不忍睹。我說我打坐身心鬆放,沒有妄想時,那不就已經朝拜十方諸佛暢遊華藏世界了。後來禁不住游教授的遊說,也就帶了一團過去,我們在座有好幾位去過的,結果所到之處的古蹟只得殘破的緬懷遐思。去了一次,我再也沒有動念頭要去第二次。

不管到哪裡打七,過去到美國東岸、西岸,到加拿大,一樣的我從來沒有安排要去旅遊。打完七了,道友們說我們到附近走一走。這樣隨緣去遊個一兩天是有的,但一切我的行程都是為了弘法。

現在要進了禪堂,手機都要關掉,有重要事情,利用休息時間到外面空曠地方回電話,別影響到大眾。大家難得來到臺灣,去走個幾天看寶島台灣也是好事,阿里山的確漂亮,我在四十一年前去過一趟,今年1月10幾號又去了一趟。然而我們這個七,我要帶領大家來暢遊我們的心靈世界。打坐修法,修到全身鬆放很寧靜、很安祥、很歡喜,那就是處在最美好的世界了。一個真正的修行道場,不是環境讓你看得眼花撩亂說這麼漂亮、這麼美,那你在散亂心中了。真正的禪,眼睛不看了,耳朵不聽了,整個心靜下來了。這樣我們隨時可以朝聖,那是人世間最大的福報,也是人世間最大的智慧。

世間的福報叫福德,出世間的福報叫功德。所謂功德.,見性是功、外利大眾是德。真正的功夫明心見性,這是功,廣利有情,這是德。世間的名聞利養是福德、福報,清淨自在則是出世間的福報。世間的福報是生滅法,出世間的福報是不生不滅的。但對一個大成就者而言世間法、出世間法,乃同於《金剛經》裡最重要的一句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是最大的智慧,也是最大的福報。一切外境干擾不了他了,外境的喜樂、七情六慾都是障礙,是來綁我們自己,讓我們的心七上八下的。所以在此要問,大家追求的是世間福報?還是出世間福報?

菩薩道圓滿那是世間法圓滿,出世間法也圓滿,那是最高、最圓滿,真正真善美的生命境界,大家要追求這個。我們要有智慧,千萬不要被世間的假象騙去了,《金剛經》末後的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們一定要體會到。幾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做一場大夢。大家想想、從小時候到現在,不是一場夢是什麼?你能夠把握什麼?善事做多了,福德功德做多了,內心起的念頭都是歡喜的,留下很多的美好回憶,讓你很鬆放、讓你很歡喜,這是福德,但也是功德,對一切了無牽掛。我們學佛目的就在這個地方。就世間法來講,那沒辦法,人活在現實,總要把人做好,把事情做好,做得很歡喜就對了。菩薩道把修行修得很靈活,中國佛教是大乘佛教,南傳佛教是小乘佛教,大乘佛教主要是以出世精神做入世的事業,入世出世不二,這樣在佛法上來說才算功德圓滿,福慧具足,大家要以這樣的發心進到壇場來用功才是!

我個人出家,四十幾年以來,惟獨有一次安排,在1989年民國78年算一算已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是我們要建現在的這個十方禪堂,沒有經驗,想到大陸的鎮江金山寺、揚州的高旻寺禪堂參觀借鏡,由江蘇省宗教局安排的。我跟沈建築師帶領著十方禪林籌建會參訪團,到過幾個沿海的大叢林,九華山、普陀山,主要是以寺廟建築考察作為我們建禪堂的參考。那次大概去了十七、八天,走了浙江、安徽、江蘇三個省,最後一站到了福建廈門南普陀寺,鼓浪嶼也去了。當時的上海灘,到處都還很落後,二十多年,上海變化太大了!九二、九三、九四我到北京閉關,北京有很多地方也是還不怎麼樣,近十年來,整個大陸飛起來了。

回到香港,南老師開示:禪堂最主要一個是通風、一個是採光。按照南老師指示,十方禪林籌建會就建了這禪堂。我們這禪堂,空氣是上下通的。一般建築窗戶都是對開的,我們這空氣則是上下相通的、底下鏤空,空氣從底下上來,旁邊有二十四個通氣孔,功能同於煙囪的道理。這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禪堂,外型像一艘太空船、飛碟一樣的,非常現代化。夏天,把隔層打開,把中央山脈引進來、把峨眉湖的湖水,這山山水水都引進來。在座好多在去年夏天來過都看到了,這是十方禪堂的特色。

我右手邊是禪堂的北門,左手邊男眾這邊是禪堂南門,我背後是東門,原來也是落地窗的,我把它改成準提佛龕,這樣禪堂功能就更好了。